在场的众人当中，哪怕算上雪之下，薰也能算得上是相伴他时间最久的人。

他们互相之间的熟悉的程度可能远比他们各自想象地要深，薰虽然是阳乃的弟子，但是却没有阳乃那种对事态的发展准确到令人生厌的感知能力。

作为洛天书的后辈，她更是没有继承到他那怪异的性格和近乎扭曲的处世行为。

但是相对的，薰也有自己独到的地方，在某些时候，少女能够察觉到他们两人完全注意不到的点，特别是那些即便两人有所发现也毫无收获的点。

比如现在，薰能清楚地明白洛天书的想法，而洛天书虽然能够知晓薰的意图，但却怎样都无法理解它。

“前辈......为什么不找我商量一下呢？”

“......啊？你说什么？”

“为什么，前辈总是一个人去做这些事呢？为什么不找我商量一下呢？”

疑惑？不，应该是有些悲伤吧。

薰的目光蕴含了十分复杂的情感，她似是在责备洛天书，亦似在责备她自己，好像是在诉说自己的不满，又好像是在控诉自己的无力。

即便能够听懂薰的所说的意思，即便能够感受到薰的心情，但是，洛天书就无法理解，他无法理解对方表达出那些东西，意义何在，简单来说及时——

“这些事情......有必要吗？”

“有啊！当然有啊——！”

一改先前萎靡的模样，薰几乎是用喊得说出这句话，若不是现场的吵杂程度本就不低，恐怕大家都会被吸引过来也说不定。

洛天书皱紧了眉头，尽管薰的目光里的那些东西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但他还是迎了上去。

薰轻轻抿着嘴，眉宇间那淡淡的黯殇令人不忍直视，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洛天书，沉默的气氛被渲染，悲伤的气息开始蔓延。

“......那个啊，薰。”

在异样的气氛即将达到极致的前一刻，洛天书开口了。

“如果，如果是因为这样的话，那我道歉好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洛天书说道：

“抱歉，我不该无视你，没有去找你商量。”

“......为什么要道歉啊。”

“......”

薰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讨厌......这样的前辈，我，讨厌。”

没有诚意，不，并非没有诚意，她是明白的，洛天书的道歉中并不是没有诚意，恰恰相反，正因为是太有诚意了，自己才会感到愤怒，不，是痛苦才对吧？

前辈他，还是这样，根本一点都改变。

明明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却还是道歉了，不是敷衍，而是真心的，他真心地在回避一切，真心在避免着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我才讨厌。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最讨厌了！

这样的前辈，这样前辈最讨厌了！如果换成是其他人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在见到他了！

但是——！但是啊......

前辈，就是前辈啊......

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让人讨厌到无以复加，我才没办法真的放着他不管啊。

“没办法呐......因为真的没办法嘛......”

薰一点点地抬起头，露出了仿佛哭过一般的笑脸说道：

“既然前辈都这样道歉了，我也就只能原谅你了不是吗？”

“......薰？”

洛天书愣愣地看着薰，只见眨眼间，对方的笑容似乎掩去了所有的悲伤，恍若刚才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哦，前辈。”

“呃，哦......”

“嘻嘻。”

洛天书呆呆的反应让薰忍不住笑出了声，即便暗藏在笑容下的是那无尽的悲伤，此刻她的心仍然是快乐。

或许正是因为讨厌到无法形容，所以我才......无可救药地喜欢着这样的前辈吧......

这样想来的话，我还是真的是笨蛋呢......真的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