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中途遇到了麻烦,她也能毫不畏惧地跨越过去。
这就是雪之下雪乃。
但是,现在洛天书眼中的她,居然会说出“暂定”“具体还没有想好”这样模棱两可的字眼,而且还是在这种一等一的“大事”上。
这就不是偶尔的失态能够解释得了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似是因为洛天书这样沉默的注视而感到了些许不习惯,雪之下微微蹙眉道:
“比起我来,倒是你,洛,你的进路决定好了吗?”
“这倒还没有,谁让NEET过不了审呢。”
“......”
毫不在意地接受了两人微妙的目光,洛天书并没有让话题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太久。
“我的问题就先别管了,雪之下,你说暂定是东京的大学?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没有决定吗?是因为文理科的关系?还是说专业的问题?”
“......都不是。”
沉默良久,雪之下摇摇头,淡然的脸上有了些疲累的感觉。
“文理科的话,对我来说都一样,因为我没有什么弱项的科目需要特别考虑,不过,我的话,可能会更希望朝理科的方向考虑吧。”
“......”
尽管雪之下的话语中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了她的全面强势,但是洛天书的眉头却在不经意间地皱起了。
“理科......雪之下,你打算选理科吗?我倒是觉得文科轻松一点。”
“我可不需要‘轻松’这样自我欺骗的评价。”
似是嘲笑一般,雪之下露出了平时常有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只不过在洛天书看来,这笑容之中,或许掩饰的成分更多一些吧。
“那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犹豫?东京的大学,不管是国立还是私立的理科大学,可供选择的都不少吧。”
“所以才要考虑不是吗?”
嘴上一点没有松口的意思,雪之下似乎在刻意回避了洛天书的话中的真意。
“对于学生来说,大学的选择不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环吗?我打算慎重一点。”
“真不像你啊。”
“怎么?你想说我平时都是很鲁莽的吗?”
“不,我的意思是这不叫慎重,是怯弱才对吧?”
“......”
雪之下不自然地沉默了,两人在这仿佛无边无际般的压抑感中透过镜子对视着,空气里只留下敲击键盘的声音。
耳畔好似可以听到时钟的滴答,时间的概念从未被他们遗忘,刻在心上的指针不停催促着两人。
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十分钟,雪之下总算开口了。
无悲无喜的脸上有种读不出的感觉,弯起的嘴角没有一丝的温度。
“或许真的如你所说吧,但是那又如何。”
无序的敲击声组成了怪异的音符,给两人的对话染上扭曲的色彩。
“要选择从来就不止是大学,还有未来,这种事情,只是自己的话,根本没办法决定,这一点,你也是一样,难道不对吗,洛?”
“......”
是读出来了?还是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洛天书不知道。
雪之下用特别的方式告诉了他伫足不前的原因,并非如同洛天书先前所考虑的那样。
一直以来洛天书都认为,她追逐那个影子是因为依赖,即便后来扭曲成了不甘与倔强,其本质上的依赖仍然没有多少改变。
但是这一刻,洛天书突然意识到了,他遗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雪之下雪乃曾经追逐的影子,并非只是一个而已。
那个让她感到遥远而奋起直追的影子,早就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那个让她觉得恐惧而不得不努力想要和对方站到同一水平线上的人。
可雪之下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追逐的,或者说如阴影一般笼罩在她身上的存在其实早就不是一个了。
不过这还没完。
早已改变了的那个曾经的影子并没有消失,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留了来了。
她——
雪之下,雪乃。
若说她的姐姐是笼罩在她名字上的挥之不去的阴影的话,那这个人就是依附在她姓氏上的诅咒了吧?
那个人或许便是姐妹两人心中最初的恐惧。
虽然时至今日,这似乎已经成为了雪之下雪乃一人的诅咒,但是这份畏惧与无力却从来没有过减少。
这是对那个人的恐惧。
赋予她们雪之下之名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