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才习惯的,”没让他说完,乔元寺此时整个人都快要缩到马克杯后方,躲在蒸腾的热汽里,说:“我好不容易习惯了。”
他大概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这样一个好像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进化者,现在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手足无措。“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乔元寺还是只望着杯中茶。“我知道,我现在很好,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得过去,你不用担心。五个月之前我脱了一次险,以后我也能继续照顾好自己”
“五个月之前?”樱水岸立刻升起了注意,“发生了什么?”
说到那一件事,就不能不想起金妍。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乔元寺闭上眼睛,近乎麻木地将当时她与金妍结识一事慢慢说了当她的讲述来到那一天傍晚的公园时,她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低:“金妍那时才刚刚被感染,仍然是她自己。所以在那几个人朝我围上来的时候,眼见我要糟糕了,她突然喊了一声,从后方扑了上去,扑倒了两个人多亏她给我争取了一点时间,我才能抓住机会逃跑。”
樱水岸紧紧抿着嘴唇,点点头。“可是她后来变形了吧?”他又靠近了一些,影子和气息一起浮在茶几桌面上,“变形人的记忆是连贯的,难道她没有”
“死了,”乔元寺打断了他。
樱水岸的神情凝在面庞上,在窗外月光下越发像是一尊石膏像。
“后来我将她送回家的时候,跟她说我会像当时你帮我一样帮助她。但是她被感染得很严重,我那时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其实都已经准备好了,要是她恢复不了,我就得丢下这里的工作和房子逃跑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她死了。”她语调平平地说。
“自杀?”樱水岸立刻猜到了。
乔元寺无声地点点头。
台灯沉默的橘黄光芒流淌下来,慢慢填满了二人之间无声无息的空涸。樱水岸瘦了不少,恤衫松荡荡地挂在他身上他低着头,忽然站起身绕过茶几,扑地一下坐在了乔元寺身边,激起的风吹动了头发和恤。
“对不起。”
他伸出手,在快要碰及乔元寺的时候,后者却忽然一转身、朝前扑进了他的胳膊里。樱水岸在那一刻浑身都僵住了,半伸出去的手臂停留在空气里,过了好几秒钟,才慢慢地回转过来,手指犹豫着,落在乔元寺温热**的后背皮肤上。
乔元寺连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她再不肯松开手,只是仰起头,就像是藤蔓要攀依住树干一样,挽住了他的脖颈。面颊从他的喉结上擦了过去,她的锁骨撞上了胸膛,温热与冰凉的皮肤相贴,与呼吸发丝都凌乱在了一处。
“明天,”她听着自己低低的、喃喃的声音,像呜咽一样说:“明天,你走然后再也别回来”
樱水岸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近似痛苦的哑哑气息。
暗红色波斯地毯上的毛丰厚细密,一丛丛扎在后背上,承载托起、压塌陷落,像是一丛丛此起彼伏的波浪,乔元寺像小舟似的,只能无法自制地摇摆于其上。昏黄的台灯光裹卷着细小灰尘,随着呼吸波荡、流转,将一切都笼上了老电影般的愁容。颜色拉长融合了,客厅里伸缩变换着形状,最终变成了层层绵绵、无边无际的白光,照进了她的脑海里。
喘息着,乔元寺坐起身,伸手去够那杯已经凉了大半的茶。她渴得厉害,一口气喝下去了半杯窗外的蝉最后悠悠地叫了一声,便再没有声息了。她侧耳听着,无声地笑了一笑。
樱水岸确实瘦了很多,后背上脊骨肌肉与伤疤都在昏黄灯光下清清楚楚。即使裸着上身,他还是似乎难以散去热意,走近餐桌边打开了窗户探头看了看,他回过头问道:“怎么,现在已经有虫子了吗?”
是看到窗外的杀虫剂了吗?乔元寺点了点头,又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那本笔记本一直摊在桌面上,她还没有去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收起来的必要。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抓住了樱水岸的目光,他弯下腰,看了一会儿。
乔元寺倚在沙发扶手上,等着他抬头。
“将鸟食盒放在窗户沿上,”
在樱水岸仍然低着头、一声也不出地读那笔记本的时候,她按耐不住,哑哑地开了口。那是她在五个月前写下来的内容,她当然记得。“既然你当初决定走,你就不应该再回来的我好不容易习惯了。”
樱水岸终于慢慢地,像是被下了蛊一样,抬起了头。
他皮肤白皙得不近人间烟火气,因此当他眼角处终于浮出了两点嫣红时,就像是血滴进了大雪中,以难以察觉的速度渐渐洇开。乔元寺根本忍不住自己的笑,她不得不捂住嘴巴,按下隆起的面颊,将笑声捂回进嘴里去。
“你你已经,”樱水岸望着她,声音发颤,连吐出字句都有困难了。在他眼角化妆似的血色嫣红里,逐渐闪烁起了一点水光。“完全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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