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殿内,晋帝寒着脸携兰君坐在上首。
云倾第一次觉得承光殿如此肃穆森严,便如同金銮殿一般。
身旁传来晋帝的声音冰凉如水:“云倾,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倾连忙敛了敛心神,拱手如实答道:“回皇上,臣今日在御花园中遇到柔嘉公主与康乐公主,本欲见礼,却遭嘲讽,甚至还有许多不堪之语,臣一时激愤便同二位公主争执,柔嘉公主便要臣罚跪两个时辰!”
晋帝闻言,眉心一动:“是何不堪之语?你且道来!”
底下的柔嘉公主闻言立刻抬首望向晋帝,她的瞳孔中仿佛燃有一对炙热的火焰,热烈妖冶,彻底掩盖了面上因为那一丝心虚所带来的战栗,她抢在云倾回答之前辨道:“什么不堪之语?分明是你对本公主不敬,莫要污蔑本公主……”
“放肆!”晋帝的声音带着涔涔的寒意从头顶直泄而下,硬生生打断柔嘉公主的话,“是谁赋予你在后宫之内动用私刑惩戒公主的权力?!不过是几句口角之争,你便要令之罚跪足足两个时辰,如此狠毒的心思,是谁教于你的?”
听了晋帝此言,闻讯赶来、立在一旁的金贵妃如何还能忍得住,连忙上前,然而,她的求情之语尚未宣之于口,便被晋帝迅疾而来的眼风狠狠一扫,生生吞咽回去,面含不甘地立在原地。
底下柔嘉公主面色红如猪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晋帝再次转向云倾,沉声问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云倾望了望兰君,想到刚才她们诋毁兰君之语,一股子委屈油油升起,迅速弥漫开来,浇得满心都是刺骨寒冰,冷得令人发怵。晶莹的泪珠盈满双睫,随时都可崩落,视线亦渐渐模糊。
她不是不敢说,是不愿说。
最后,她还是强忍心痛,哽咽道:“她们说萧国入侵乃是母后正位中宫之故,还说……还说母后祸国全无尊贵……”
她的声音渐次低沉下去,直至最后那一句只有端坐在她身侧的兰君与晋帝依稀可辨。瞬间,兰君淡定从容的脸色遽然消失,晋帝更是气得浑身发颤,他紫涨着脸,一掌横扫案几上内侍刚呈上来的青花茶盏与盛着桂花糕的白玉瓷盘,不偏不倚堪堪砸在柔嘉公主的右膝边,尚有些烫手的碧螺春顺势溅起一尺高,直淋得柔嘉公主紫色的宫袍氤氲上数道深色椭圆水渍,如并不利索的裁缝画蛇添足所做的点缀,突兀得像一缕糟粕。
天子动怒,在场的妃嫔与宫人纷纷跪地请罪,云倾亦是心惊得与众人一道屈膝。
抬首,只见淡薄的笑意缓缓绽放在兰君的唇畔,如冬日阴天夜幕即将降临时天际最后那一抹淡薄的余晖,苍凉里带着无可奈何的坦然。
云倾怔怔地望着不怒反笑的兰君,只觉得母亲从未如此悲凉过,心头越发的难过,正暗自烦恼不知该如何安慰兰君时,却闻兰君轻启朱唇,沉静道:“我的儿,本宫本不欲尔知悉这万般坎坷,终究是徒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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