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翁,祸事了!”
“那榆山贼私藏甲胄、训练兵卒,这是要反了啊!”
丁知县心脏突地一跳,从椅中跳将起来,一把将小妾推开,颤声怒斥道:
“胡说!”
“那榆山贼不是不堪一击吗?”
“怎地忽地就要反了?”
“这等荒谬话语,不可到处乱传!”
宋师爷跟着丁知县好几年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家东翁是什么货色,明白这位大老爷惊慌失措,本能地又想欺上瞒下,当下苦笑一声,道:
“东翁,县内派去剿匪的捕快官差,已然全军覆没,只有少数几人逃回。”
“这个消息,瞒不住了啊!”
丁知县面色陡白,两脚发软,身体一晃,又坐回座位之上,口中不住地只叫道:
“这可如何是好?”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东翁,赶紧向上求援吧!”宋师爷急忙上前,摇晃着大老爷的肩膀,催促道:“若是晚了,等那榆山贼攻破县衙,你我性命难保!”
“不不不,不能求援!”丁知县浑身哆嗦,但坚决不肯答应,“若是让朝廷知道,本地反贼嚣张,那本官的仕途可就完了啊!”
“哎呦,东翁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官帽子呢!”
宋师爷满脸苦涩,连连劝告。
“若不赶紧求援,就算有官位,也没命做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先保住性命,再考虑官位的事情不迟啊!”
“胡说!”丁知县勃然大怒,“若没了官位,我还要这性命作甚?”
宋师爷无奈,只好另辟蹊径,顺着丁知县的“原则”来想办法。
他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忽然灵机一动,说道:
“东翁,咱们李代桃僵吧!”
“计从何来?”
“榆山贼造反,那是断然不行的!”
“但若是捉拿李鬼,被其伙同榆山贼设下陷阱,以至全军覆没,便好听多了。”
“这李鬼是上任知县时候就有了,可不是东翁的责任。”
“过错肯定是有,但是没有那么大了,至少官位无忧。”
“咱们以这个理由求援如何?”
丁知县低头仔细想了一下,“这勉强能说得通,但是那榆山贼早晚会打过来,到时还是隐瞒不住啊!”
“那就再加上一个祸水东引之计。”宋师爷眼中阴狠之色一闪而过,“县内的乡勇不堪一击,吾等请求朝廷在沂水县驻兵,协助捉拿李鬼。”
“那些丘八是什么德性,东翁难道不知吗?”
“东翁时不时汇报一些士卒祸乱百姓的零散小事上去,先做好铺垫。”
“到时候榆山贼再来,那就是那些士卒残民以逞,以至官逼民反!”
“东翁虽然没什么跟脚,但好歹也是东华门外唱过名的进士,到时候板子必然落到那些武将的身上!”
“有朝中各位相公盖棺定论,东翁便彻底洗白,从此无忧矣!”
“说不得,还能搭上某位相公的关系,自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好啊!”丁知县兴奋地一拍大腿,“我有长平相助,如虎添翼也!”
“长平,速速去取笔墨,我立刻便写求援公文,好生润色一番后,今晚便发往州城。”
宋师爷快步出门,伸袖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长舒一口气,终于算是糊弄过去了。
这师爷的位置,只怕坐不长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