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现在的境况将会持续下去,李家可以世代富贵,谁也拿李家没办法。
然则天降横祸,知县在衙门后院被贼人给砍死了!
李云作为沂水县的都头,护卫县尊不利,罪责不轻。
那群整日里花前月下无所事事的老爷们,这次的效率超出异常的高,次日便有一队人马来到沂水县,将相关人等尽数拿了审问。
作为多年的胥吏,李云如何不知这群人的目的何在?
那天杀的贼人都已经逃匿无踪了,还审个什么审?
不外乎想借此捞些花用罢了!
为了保住性命,李云多方打点,把祖辈几代积攒下来的财富都破了个干净,才算勉强保住性命,但都头的位置却就此丢了。
自以为自家的作用在县内无可替代的李云,这才知道,没有大头巾护体,就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积攒再多的财富,都不过是为贵人们准备的。
但他李家向来是胥吏传家,传承的是衙门内的本事,最多会些枪棒,根本就不懂如何读书考举,眼看家门就要破败,居然又峰回路转了。
李大官人的管家,向来负责贼赃事务,与周边山贼多年交情,这次却不知为何,得罪了榆山贼,被乱刀砍死,连带着整个店铺都被抢了。
知县受不住压力,召集衙役们剿贼。
李云又使了钱,弄了个普通衙役的身份,原想跟着入山杀贼,再慢慢使手段夺回位置。
却不想,那夺了他都头位置的钱客通,心中对他多有忌惮,带着大批人手入山,却偏生把他丢下守衙。
他恨得牙根直痒痒,但形势不由人,半点不敢逾矩,生怕被其找机会将他开革了。
谁知那榆山贼从李家店铺里抢走了不少武器铠甲,不但没被剿灭,反而将官差们一网打尽,杀了个落花流水。
那姓钱的刚做了几天都头,就把性命丢在了密林之中,只能说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死了这么多人,知县手中无人可用,没奈何,只好又把他提拔起来,重新做了都头。
这真真是天意如此啊!
命中注定,这都头一职,就该他李家所有,别人强求不得。
他一面赌咒发誓,向知县保证,必定以其马首是瞻,一面又暗中物色合适人手,打算重建班底,再把这县内的事务重新纳入掌中。
是夜,李大官人来丁知县府上赴宴,李云急忙赶到知县老爷宅前候着,以备贵人传唤。
过了一个多时辰,他才见到丁知县亲自将李大官人送出门来,两人都是笑容满面,言笑殷殷,想是一切顺遂。
等李大官人上了车,启程返家之后,李云才看到,丁知县嘴角似乎闪过了一丝不屑的笑容,转头和宋师爷一并向宅内走去,隐隐约约李云似乎好像听到一句:
“哼,算他识相!”
他们却不知道,李大官人入了车厢之后,脸上的笑容就实在是掩盖不住了,双手捂嘴,无声狂笑,前仰后合。
究竟自家店铺里失落了多少财货,又少了多少武器装备,李大官人怎会不清楚?
他明知那些衙役根本就不是榆山贼的对手,却一言不发,故意看他们送死,其目的就是要借刀杀人。
原本县内的格局较为固定,所有的衙役官差都和各家士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正是靠着这些小吏,士绅们才能够将县内的事务牢牢掌控在手里,哪怕是知县过来,也得看他们的脸色。
然而李鬼突如其来杀了知县,所有的官差都被牵累到了,新的官差都是丁知县提拔起来的,士绅们使用起来不那么得心应手了。
与其慢慢许诺好处拉拢这群人,不如干脆快刀斩乱麻,借刀杀人,让他们都死在李鬼手下,然后丁知县又重新变回光杆司令,只能继续仰仗原来的旧人。
而如今丁知县的做法,正合他的心意,让州里的官军过来,把李鬼剿了,他出了一口恶气不说,还能顺势收回损失的武器铠甲。
又是一次借刀杀人!
一举两得,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