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为本地的父母官,虽然不需要为李鬼杀官担责,但是治下出现反贼这种事情,是必然逃不脱责任的。
“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来这沂水县啊!”
丁知县枯坐院中,不住长吁短叹,将苦酒一杯一杯灌入腹中。
桌对面的宋师爷也有了几分醉意,低声叹息道:
“当初我就劝过东翁,那么多人都不肯来,便知此中凶险,东翁执意要博这一把,现在抱怨又有何用?”
“长平,真的无法可想了吗?”
“难啊!”宋师爷也头大得很,“这些天来,已有数人前来衙门出首,称那李鬼夺了榆山,正在攻伐四方。”
“他们说是普通百姓,但我私下问过李都头,这些人都是周边山寨的头目,是因为自家山寨被李鬼毁掉,才愤而出首的。”
“从那些人口中得知,李鬼手下如今居然有数百兵卒,且训练有素,连各山联合的千余青壮,都不是他的对手。”
“东翁你想啊,他李鬼若不是为了造反,怎会如此处心积虑?”
“更可虑者,他的兵器铠甲都是哪里来的?”
“这背后,是否有什么世家大族在暗中支持?”
“都道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一梳一篦,便会产生多少流民,又有多少土地兼并?”
“不敢细想,不敢细想啊!”
宋师爷摇头叹息着,自顾又斟了一杯酒,饮了下去。
丁知县体如筛糠,显然是被宋师爷刚才的话给吓到了。
“长平,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东翁放心,此间只你我二人,这话出的我口,入的你耳,断然不会再说给他人听的。”
丁知县哆嗦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俯身凑过来低声问道:
“长平,若果真如你所说,那岂不是说,这李鬼的背后,是有主子的?”
“若我们能够找出他背后的主子,从中说和一番,岂不是能将其暂时安抚下来?”
“只要他李鬼不在我这任内造反,无论他做什么,我都可以暗中给与方便。”
“只需我做完这一任知县便好,之后如何都与我再无半点瓜葛。”
宋师爷听完之后,被自家大老爷的话震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半天之后,方才嗫嚅道:
“东翁,我也只是胡乱猜测,当不得准的,也许没有也未可知啊!”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丁知县目光闪烁,心中已然确信。
“再者说了,那李鬼只不过是个泼皮,如何敢做出偌大的事情来,还不是狗仗人势,有人替他兜底?”
一想到有办法能够保住自己的官帽子,丁知县大脑立即超频运转,简直比殿试的时候转速还快。
“那暗中操控李鬼的主人必然是本县的!”
“据调查所知,那李鬼从来不曾出过本县,往日里也不过替些贵人跑腿,说不得就被哪个贵人给相中了,带挈着做了这种事情。”
“那些兵刃甲胄,必定也是李鬼身后的贵人给的,否则他一个杀才,哪里来的恁多好装备?”
丁知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李鬼若是起事,当先受灾的,就是本县,到时候必定很多士绅会深受其害。
“若我是背后之人,必定在即将起事之时,找借口举家离县避难,等朝廷平叛之后,再回来掀起新一轮土地兼并。”
“我只需要探查一番,上任知县和哪家士绅关系不睦,以及最近是否有哪家士绅悄悄离开了本县,便知幕后之人是谁。”
丁知县正自兴高采烈地分析着,忽然门外小厮前来禀报。
“老爷,有客人前来拜见,自称是州内来援的巡检,名字叫做梁万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