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秦明,未知县尊驾到,不曾远迎,还请县尊恕罪!”
“哈哈……秦统制客气了。是本县来得仓促,事先不曾通知,只要不打扰秦统制剿匪大计便好。”
丁知县笑容满面,一点也没有文臣的倨傲。
若是平日,他可没这般好说话,但他还指望着将来秦明剿平榆山,取回生辰纲后,在其中捞些功绩,所以态度非常客气。
只要是涉及到官帽子的问题,丁知县历来都好说话,唾面自干犹可做的,何况礼贤下士了。
秦明急忙陪笑道:“县尊说得哪里话来!”
“此番末将帅军前来,不敢骚扰地方,是以不曾通知,哪里是县尊的不是?”
“县尊亲身劳军,带来粮草器械无数,为明日攻寨提供便利不小,吾等俱都感念于心,哪里会有打扰?”
丁知县就等着这句话呢,只要秦明肯认这份功绩,他日后就可以借机插手,分一块功劳出去,没准还是一大块。
“哈哈……”他笑着摆摆手,眼睛眯成一条缝,“秦统制太过客气了。客军来此作战,为大军提供后勤辎重,本就是本县的职责,分内之事尔,不值一提。”
秦明虽然也在官场中厮混数年,但依旧是大老粗一个,玩弄权术政治如何能和丁知县这等文官相提并论,犹自搞不清楚丁知县的目的,只顾傻傻地在旁陪笑。
彼此叙礼一番后,秦明令大开军营正门,将丁知县一行人迎接了进来。
秦明当先领路,小心谨慎地陪着丁知县往后营大帐方向走,自有副将去进行粮草物资清点之事。
到了大帐之后,秦明请丁知县坐下,表示一番感谢,说一些官场套话后,丁知县又建言道:
“不知秦统制明日打算如何攻寨?”
秦明不知丁知县的用意,但也不曾疑他,既然得他动问,便老老实实地答道:
“好叫县尊知晓,这山寨末将仔细使人看过,虽然建的坚固,但并不高大,不须云梯,普通梯子便可爬上。”
“末将已经下令,让人打造长梯,一夜之间,可得上百。”
“明日末将亲自督战,从山寨四面围攻,只需夺取任何一面寨墙,便可从内开门,到时马军于空旷之地列队冲击入寨,可成踩踏之势,无人能阻。”
“最多三日,便可破寨。”
丁知县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道:“秦统制勿需如此麻烦,且待本县送秦统制一份大礼。”
秦明听了便是一惊,提心吊胆地问道:“不知是何大礼?”
丁知县得意洋洋地道:
“本县知道这榆山贼兵精粮足,难以攻破,是以暗中在其中埋了细作。”
“今夜榆山之上必定火起,有人会暗中为朝廷大军打开山寨正面大门,秦统制只需帅军冲杀进去便是。”
秦明听了,心中暗暗叫苦,迟疑着道:
“县尊,却不知这细作是何等样人,可能信得?”
“万一这是陷阱,又该如何是好?”
丁知县眉头一挑,道:“秦统制但请放心,那些细作的家小均在本县手中,如何敢再背叛朝廷?”
秦明摇头苦劝道:
“可若他们事机不密,消息泄露,被贼人拷问情报,又该如何?”
“如今我军大占上风,不需如此弄险!”
丁知县为的便是多立功劳,怎么会轻易放弃,当即便把脸一变,呵斥道:
“秦统制此言差矣!”
“历来攻城一方便要吃亏,损失向来不小。”
“我且问你,若是按秦统制之法攻寨,会损伤多少士卒?”
秦明仔细回想了一下李鬼强横的武力,以及之前见到李鬼身后士卒的整齐队列,粗略估算了一会儿,方才答道:
“少则三五百,多则得上千。”
丁知县顿时得了要害,大义凛然地道:
“士卒性命何辜,只为夺取一座城门,便拿血肉之躯去与刀剑相撞。”
“若是无可奈何也便罢了,但现今便有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只需二三细作,便可轻易打开寨门,救下上千士卒的性命。”
“秦统制还在犹豫什么?”
丁知县一改和气的口吻,盛气凌人,顿时让秦明心中怒火中烧,几乎想跳起来一拳把这纸上谈兵的家伙给打死。
但只一看丁知县头上那顶乌纱,秦明心中的火气立时便如同被冰水浇灭,登时便清醒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勉力解释道:
“县尊有所不知,正面夺城,虽然损失颇大,但无忧后患,不用担心遇到埋伏。”
“若是这种偷城,为兵贵神速,必须快速进军,一旦遇伏,士卒顿时慌张,士气低落,若应对不当,极可能彼此自相践踏,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丁知县顿时大怒,把眼一瞪,呵斥道:
“若是遇伏,便让将官指挥应敌便可,说什么士卒慌张,分明便是平日里短了训练!”
“士气低落,那便大把的金银撒将出去,还怕士卒不肯用命吗?”
“还是说,给士卒的奖赏都被你给克扣了?”
“部有部将,队有队将,下面还有押正和伍长,若勠力同心,还指挥不了手下的军队,那要你们这群武将还有何用?”
丁知县越骂越狠,渐有诛心之势,只吓得秦明浑身冷汗直冒,不敢再还嘴,老老实实应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