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麦睁大眼睛,“你妈被杀了?”
少年点点头,住在她家的七天里,老田和他从未告诉过小麦这件事。
她露出半点怜悯与半点恐惧,转身退到旁边角落:“对不起。”
这个夜晚,让田小麦改变了对少年的看法。
她不再对他那么冷漠,经常主动跟他说话,却没什么共同语言。她喜欢的那些东西,比如香港台湾的明星,港剧与日剧,他基本一无所知。偶尔能谈起来一两句,也仅限于足球之类的男生话题。
漫长的暑期,转眼已近尾声,小麦越发觉得时间飞快,因为烦人的开学日子将近。这年夏天太过炎热,唯一的同班好友又随家人去旅游了,她更不高兴冒着烈日出门,便无所事事待在家里,看电视是打发时光最好的办法。
秋收老实地住在她家,等待田跃进带来好消息,可案情依旧毫无进展。除了偶尔和老田去公安局,少年几乎足不出户,也没进过小麦的房间,连手指头都没碰过。他们只在客厅见面,在有限的时间里聊天,经常小麦说了一大堆话,他则茫然摇头听不懂。多数时候他坐在老田屋里,在那张写字台前,看家里留下的许多老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林海雪原》、《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复活》......还有老田前几年自己买《福尔摩斯探案集》、《东方快车谋杀案》、《狄公案》,甚至包括《犯罪心理学》的教材。
他每天很早起床,通常等到小麦起床吃早餐,他已吃完午餐了,到晚上九点准时睡觉。田跃进总以他为例教训女儿,让她不要熬夜看电视,其效果自然等于零。
除了看书,秋收仅有的爱好是折纸飞机,材料是家里的旧报纸,很快折得又漂亮又结实。有几次小麦拿着他的纸飞机,向窗外飞出去,居然乘风盘旋许久,像真正的飞机模型。两人一齐趴在窗台上,痴痴地看着天空中的纸飞机,似乎能飞到更高的云端。虽然,每次都免不了坠落下去,但在飞上去的刹那,他俩都会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现在,他们又找到了共同爱看的日剧,小麦并不介意他每天坐在身边一起看电视,她乐意让别人分享自己喜欢的剧情。每次从冰箱里拿出冰棍,也会分一根给秋收。刚开始他缅腆地拒绝,后来却大方地收下,和她一样叼着冰棍看电视了。
忽然,门铃响了。
老爸这时肯定在外办案,小麦心想大概是推销员吧,又不想错过电视里的剧情,便支使秋收去开门。少年老实地遵命,打开房门却看到一个少女,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对方也是个小美女,看起来比小麦早熟一些,身体发育得更像个高中生。她被开门的秋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对不起,我找错门了。”
“没关系。”
当秋收重新把门关上,坐回到电视机前面时,门铃又响了起来。
“快去看看!”
小麦又在催促,少年不耐烦从她身边站起,跑去打开房门,还是刚才那漂亮少女。
少女皱起眉头说:“对不起,我没有找错门,你是谁?”
“我是秋收。”
他依然老老实实地回答,对方又打量了他一眼,轻蔑地摇了摇头,嘴里念念有词:“开玩笑,怎么可能?”
“你说什么?”
秋收没有意识到,她嘴里说的“怎么可能?”是指“他怎么可能是小麦的男朋友?”
少女没再搭理他,而是警觉地向门里看了看,大喊起来:“小麦!田小麦!”
“钱灵?”小麦立时冲到门口,一把将秋收推开,兴奋地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跟家里人去云南玩了吗?”
“昨天刚回来呢,给你带了很多礼物。”
这个叫钱灵的女孩,看来对这里很熟悉,换上拖鞋走进客厅,放下那一大袋子礼物,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里的武田铁矢说:“喂,这是什么日剧啊?”
“《101次求婚》,很好看的。”
小麦从冰箱里倒了杯汽水给钱灵,转头对站在边上的秋收说:“她是我最要好的同学,钱灵。”
秋收却害羞地躲到了角落里,钱灵低声问小麦:“他是谁?”
这个问题让小麦也有些尴尬,该怎么介绍这个乡下少年呢?自己的新朋友?父亲的穷亲戚?还是如实招来?就说他是谋杀案的被害人的儿子?
正当她绞尽脑汁时,秋收却乖乖地走开,回到老田的房间里。
钱灵喝了一大口汽水,继续不依不饶地问:“说啊?他是谁?”
“他是——”
刚想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小麦却完全说不出口,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就好像堵在自己心口。
“算了,我不问了。”钱灵也感到没趣,她们平日里可是无话不说的死党,“是我不好,应该来之前先打电话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等到这一集电视剧看完,钱灵就早早地告辞了。
“不多坐会吗?”
钱灵笑着捏捏她的脸:“不必拉,再见!”
死党离开后,田小麦失落地坐倒在沙发上,狠狠地关掉电视机,感觉自己被最好的朋友抛弃了?以往,钱灵每次来她家玩,起码都要好几个钟头,可这次才不到二十分钟,还不是因为秋收的存在?
“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她看着秋收紧闭的房门,心里默默念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