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人给他送进来个死囚,要灭口。”朱逵明知故答。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挣扎出一条命的吕梁双目通红,盯着他,声音沙哑:
“裴楷之要杀我,你必须保护我,带我离开刑部。”
吕梁没有怀疑,因为杀手真的不曾留手。
更关键的是,这里是刑部大牢,裴楷之的地盘,而老岳父的确做得出这种卸磨杀驴的事。
翁婿二人,对彼此太了解不过。
“他要杀你?”
赵都安一怔,旋即嘲笑道:
“那岂不更好,我为何要救你?”
吕梁眼神发狠:
“我有裴楷之干涉科举结果的罪证,他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我早已偷偷拿到证据。你送我去见袁公,可以换一桩大功劳,你不心动?”
为了活命,吕梁已别无选择,他闭上双眼:是你们逼我的。
成了……赵都安袖中拳头紧握,竭力压抑心中兴奋。
他赌对了,早有不臣之心的吕梁,这么多年,岂会真没有任何,对岳丈的反制措施?
他之所以大费周章,导演这一切,便是为了离间翁婿,令双方彻底撕破脸。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在报复吕梁。
但却不知,他的真正目的,从不在此。
“朱逵!”
赵都安沉声道,“带上他,跟我走!”
二人当即动身,返回走廊时,只见娇艳欲滴的贵妇人猛地窜出,勾住赵都安,吃吃笑道:
“使君,我累了……”
后头,刑部主事,以及其余狱卒也起身,警觉道:
“咦,使君往哪去?啊,吕御史怎么……”
赵都安面无表情,武夫一掌排出,滚滚气浪,山呼海啸。
人仰马翻之际,他已携吕梁闯出大牢。
“大事不妙!”
刑部主事捂住胸口,剧烈咳嗽,等爬起来,酒醒了大半,额头沁出冷汗。
瞥了眼醉倒的狱卒,地上酣睡的红衣贵妇,隐约察觉,中了圈套。
“糟糕!”
不敢耽搁,他踉跄奔出,去禀告侍郎大人。
……
……
夜色下。
街道清冷无人,两匹马疾奔。
为首一骑上,赵都安将吕梁横着绑在马背上,对旁边朱逵吩咐:
“你去叫人,若有人来追,尽力阻拦,拖住对方。”
“是!”
朱逵拨马,朝一侧奔去。
赵都安策马扬鞭,以最快速度赶赴袁立住处,只要进了“袁府”,他这桩大功,便算到手。
……
……
袁府,夜色下,威严气派的大宅灯火明亮。
后宅内堂中。
一群“清流党”官员,正齐聚一堂,秘议大事。
为首坐席上,身披天青云纹对襟袍服,头戴官帽,儒雅清俊,目光深沉的袁立眼观鼻,鼻观心,听着下首官员议论争辩,好似老僧入定。
众人所商讨的,正是针对“裴楷之”的斩首计划。
“袁公,您拿个主意吧。”终于,一名官员说道。
一道道目光,也都聚拢过来。
袁立似假寐方醒,说道:“拿什么主意?”
一人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咱们手里也寻了几个契机,但都不算稳妥,吾等争论不休,还得您敲定才是。”
“是啊。”
“请袁公定夺!”
清流党朝臣们纷纷开口。
袁立轻轻叹了口气,宽大袖中,探出一只手,捡起桌上那几份“方案”,都是对裴楷之发动弹劾的由头。
然而下一刻,他便将几份文书递到灯盏上,任凭火焰舔舐灼烧,化为飞灰。
“这……”
众臣一惊,只听袁立语气失望:
“裴楷之乃‘李党’砥柱之一,背后牵扯错综复杂,此番斩首,稍有差池,便再难寻觅此等良机。容不得半点糊弄,这些虽勉强可用,但还不够!!
刀子不利,砍头不死,必成灾殃,我要的,是足以一击毙命的罪证。”
众臣苦涩:
“袁公说的是,可那裴楷之经营多年,向来谨慎,所做之事哪里有证据留下?又要的仓促,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袁立沉默,心下叹息。
他又何尝不知?
斩首裴楷之,乃女帝登基以来,对朝堂动的又一次快刀,其中艰难处一百,他已解决九十九。
但偏偏,卡在了余下唯一的“刀口”上。
动手时机稍纵即逝,不能拖得太久,可“东风”却迟迟未现,如何能令他不忧愁?
室内沉寂压抑。
突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是袁家仆从:
“老爷,赵都安求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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