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浮云枝又瞟了烛渊一眼:“哎哟……真的好丑啊。”
烛渊:“……”
云采夜苦笑一声,摸摸烛渊的脑门:“我家烛渊哪有那么丑……等他化形之后就好了。”
浮云枝掌管镇魔塔藏书阁数万年,见证六界沧海桑田,四万年前更亲自出塔帮助现任天帝弦华镇压缚君天帝。这世间比他更博学的人少之又少,如果连他都没见过烛渊这类妖兽,那其他人估计也不会知道了。
“不过他的眼睛,即使化形成人,恐怕也会惹人非议。”浮云枝收回手,望着烛渊犹如鲜血般凝重的眸子说道。
云采夜闻言,垂下眼帘,收紧了抱着烛渊的胳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无论其他人怎么说,烛渊都是我的徒弟。如果他犯了错,我自然会惩罚他;可他若是没错,谁敢伤他我必十倍还之。”
“你是个好师傅,缚君当年要是也像你这般坚定就好了。”浮云枝转身,提着石灯笼在前面引路。落夕叶牵着他的手指,慢慢地走在他身边,云采夜却不知为何,觉得他的背影多了些凄凉。
镇魔塔一共九层,每层都有百层阶梯。这漫长且阴森黑暗的长路,在众人沉默下来之后无端地生了些荒凉,只有浮云枝手中的石灯笼,依旧摇曳着暖暖的烛光。
“爹爹——爹爹——”落夕叶走了一会,忽然扯着浮云枝的袖子脆生生地喊道。
听到落夕叶的喊声,浮云枝停了脚步,蹲下身摸着落夕叶的脑袋问道:“夕叶怎么了?”
“烛渊是采夜上仙的徒弟,那我是你的什么呀?”
“你是爹爹的……”浮云枝听到女儿嫩生生的话语,心都软了,正准备温柔地告诉她你是爹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却在看到第五层两个大打出手的牛魔之后大声叱道,“……孽障!!”
落夕叶乍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懵呆了,连云采夜都愣神了好一会。直到浮云枝气得直抖,用手指着那两个牛魔怒喊:“你们在干什么?!快放下我的长明灯!”时才猛然顿悟。
——原来浮云枝说的是这两人啊。
正打得酣畅地两个牛魔听到浮云枝的叱骂,一愣一呆,手也一松,只听沉闷的“哐当”一声传来,又一盏长明灯夭折在镇魔塔里。
浮云枝倒退几步,痛心疾首地望着长明灯的尸体,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你们最好说清楚,这次为什么打架……还要用我的长明灯打架……”浮云枝咬牙切齿,然后拍拍落夕叶的肩膀,“夕叶很久没有动武了……”
落夕叶听到爹爹的话,立马昂首挺胸向前迈了一步,拍拍胸口扬起下巴:“谁先上?”
“不上不上,我们不打架了。”两个牛魔马上规规矩矩地站好,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摇着头连声说道。
浮云枝走到他们身边,把碎石里的鲛人脂灯芯拿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心中极为悲痛:唉,拿点纸糊个灯笼还是能用的。
这时,一只头顶断角的牛魔开口了。他指着另一只头上犄角完好无损的牛魔一脸正经地说道:“我们马上就要打到第七层了,离老大只有一步之遥,可是他居然有完整的犄角,所以我打算帮他断一断角,省得老大后会看到不高兴。”
犄角完好的牛魔啐了一声,瞪目骂道:“你有病吧?我的角怎么了?”
断角的牛魔闻言扬起下颌,极为挑衅地推搡了一下他:“这镇魔塔里,没有一个魔有完整的犄角。你算个屁啊要做这唯一?”
七层?断角?老大?
他妈的叶离筝又给他捅娄子!
“叶离筝马上就要滚出镇魔塔了,你的角断不断都没有关系。”浮云枝脸都扭曲了,对着落夕叶说道:“夕叶,让他们两个滚蛋!”
“好的爹爹!”落夕叶吐舌一笑,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然而她在下一刻便瞬间移动到两个牛魔面前,脚跟一踏,纵身跃起,双手成爪扣住两只牛魔的脖颈,将两人压到地上,又继续往前狂奔着,一个狠甩把他们从塔梯上扔了下去。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招数,却流畅悦目。
云采夜看得连连点头,眼中满露赞赏,走到浮云枝身边由衷赞叹道:“夕叶的身手越来越好了,恐怕连青川都不是她的对手。”
“哈哈哈采夜上仙过奖了,夕叶哪比得上剑神大人亲自教导的首席大弟子呢?况且夕叶根本……”浮云枝话说一半,本来挺开心地笑着,忽然停了下来,嘴巴张合几下又不知如何开口,嘴角一撇摆摆手,“唉唉,你瞧我你瞧我,说这个干嘛呢?七层快到了,走吧。”
落夕叶收拾完两只牛魔后,蹦蹦跳跳地回到浮云枝身边。握住她爹爹的手,乖乖地向前走着,脸上一片天真无邪。云采夜见此,也微叹一口气,落夕叶比他还年长一万多岁,但……
她也只能永远做个纯真浪漫的稚童,永远待在这不见天日,阴冷幽暗的镇魔塔里,永远无忧无虑,不知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