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却没有伸手,只是低眸看着他,轻声问:“你现在住的地方,离我们家远吗?”
“也不是很远。”男孩连忙说,“坐公交车过来,还不到四十分钟呢!”
少妇沉默了会儿,才说:“玩具你拿回去吧。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们眉眉了。”
男孩脸上的笑凝住。
“为什么?”
少妇想了想,转身回到屋内。
等她再度出现在门口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机器人玩具。
这个机器人玩具比男孩的那个足足大上一倍,外观崭新,做工也非常精致,一看极为高档。
她将这个崭新的、又大又漂亮的、一看就极为高档的机器人,放在男孩那个半新不旧的、手臂坏掉的机器人的旁边。后者显得黯淡无比。
“你看,这个新的机器人漂亮吗?”
男孩点了点头。
“有了新的,我们就不需要旧的了。”
顿了顿,少妇语气疏淡地继续,“这段时间里,我们眉眉已经交了很多新朋友。你懂了吗?”
男孩抬起漆黑的眸。
少妇和他对视,秀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男孩只是一个素未谋面过的陌生人。
男孩又低下头,看看新的机器人,再看看他的机器人。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你回去吧。”
少妇说。
门在他眼前关上了,再也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在原地定定地站了会儿,男孩用力握住手里的机器人。
外面的雨还在下。
这个世界一切都像是没了生气,只有雨在不住地落着。
男孩埋着头,一个劲地往前跑,经过一个垃圾桶时,他突然停下来,将手里的机器人用力扔了进去。
雨点飘在他的脸上,他的脸颊湿湿的。
……
……
有些昏沉地睁开了眼,当陈予璋意识到只是一个梦时,心中微微惘然。
居然梦见了这么久之前的事……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略显陌生的房间。
愣了一愣,刚冒出一个“这是哪?”的念头,下一刻,脑袋里传出的胀痛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想起来了。
这是舅舅汪明礼的家。
半个月前,妈妈走了。
舅舅帮忙处理了妈妈的后事,然后将他接到了这里。
一开始,他几乎崩溃,只是整天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动。希望这一切只是个梦,某天早上一睁眼,妈妈又如往常一般,苍白虚弱地靠在床边,对他微笑。
舅舅请了假,几乎二十四小时地守着他,生怕他会做什么傻事,想方设法地劝慰他,苦口婆心地开导他。
他终于接受了失去至亲的现实,但在昨天又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体温直奔四十多度,头痛欲裂。
强撑着吃下了舅舅拿来的退烧药,倒头就睡。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现在醒来,感觉倒是没之前那么昏沉难受了,身体的力气也回来了不少,但脑袋内的某根神经还是会不时传来一阵又一阵针扎似的抽痛,让人心烦意乱。
陈予璋坐直身子,稍微转动视线,很快,在旁边的小床头柜上发现了个电子体温计。
滴。
37.3度。
还有点低烧,但已经不算严重。
……
……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厨房沾着油污的窗棂上,锅里正煎着荷包蛋和两片培根,金黄色的油滋滋地冒出来,上方的油烟机则是嗡嗡地叫着,卖力地将烟雾全部吸进自己的肚子里。
段瑶听到大门处传来的动静,扭过头,问道:“你买个早点怎么要这么久?”
汪明礼走到餐桌处,将手里的几个塑料袋放在桌上,笑呵呵地说,“我看小璋昨天发烧,就拐到幸福粥店,给他买了份青菜肉末粥,那边人多,排了会儿队。”
“哦,是这样。”
段瑶转回视线,关掉火,将锅里的荷包蛋与培根盛进盘子里,表情和语气都不咸不淡的,“你这个舅舅,当得也真是够无微不至的了。要是有二十四孝舅舅评选,我一定投你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