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征蜀的军师祭酒胡成被贬官之后,再没有人敢上书弹劾马援。在皇帝的庇护下,马援得以再益州大展拳脚。他为了表忠心,命令长子马廖去长安,侍候皇帝陛下,算作马家留在朝中的人质。
但是依旧有许多人对马援不放心,不理解皇帝对马援的使用为什么这么大胆,工部尚书杨延寿就是其中一个。
这天他与尚书令郑深在朝房中闲坐,说起尚书省的事务,杨延寿道:“如今这尚书省简直成了巴蜀专用,伏波大将军任用的官吏,陛下从不驳回,吏部只是行公文,发印信,工部呢,则为大将军输送工匠,刚送走一批造船工匠,又送了造霹雳车的工匠,亏得蜀道艰难,否则恐怕要直接送霹雳车过去。”
郑深道:“伏波大将军准备顺江而下,东征荆州,自然需要许多船只军械,咱们也只能辛苦一些了。”
杨延寿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道:“郑相,下吏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陛下为何如此信任伏波大将军?”
郑深笑道:“士元难道对大将有所怀疑么?”
“下吏不是怀疑大将军,只是纳闷,益州之地,沃野千里,地势险峻,自成一体,足可割据称雄。陛下就不怕再出一个公孙述吗?”
郑深道:“公孙述可割据一方,称王称霸,马援却不会。”
“这是为何?”杨延寿有些奇怪。
“此时与几年前时势不同。公孙述割据时,天下无主,中原混战,豪门动辄覆灭,百姓十不存一。蜀人自然想闭关自守,独享安定。而如今大汉渐趋安定,长安之繁华,胜过成都,益州已非百姓避乱之地。若要割据,定会有刀兵之祸,蜀人若求安定,当然是在大汉治下。”
郑深停了一下,又说道:“公孙述在蜀地经营数年,深有根基,所任用的多是益州之人,将领们家室都在蜀地,保存蜀地便是保护家乡,所以公孙述能一呼百应,众人归心。而伏波大将军率大军入蜀,将士皆不是蜀人,岂能不顾家眷,自绝归乡之路?”
一席话说得杨延寿连连点头。是啊,就算马援想造反,孙易、张允、诸葛稚,他们都是皇帝亲信,个个手握重兵,岂能听之任之?长安的十万大军能追随逆贼?就算是益州当地人,他们肯放弃安定的生活,承受随之而来的大军攻击?
郑深又道:“陛下予大将军全权,是战时的权宜之计,此时正是东出争雄之时,应当统一号令,将益州拧成一股绳,使其能全力进行战争准备。大将军之眼光和能力皆可胜任,将来必可建不世之功,为一统天下出大力。”
“下吏受教了。”杨延寿站起施礼,心中暗自叹服,怪不得郑深圣眷更胜他人,果然见解高超,自己与之相比,显得眼界有些小了。
“士元,不论大将军要什么,都要尽快准备,万万不能耽搁,此事关系国家大事,若有延迟,不仅误事,且恐为陛下所不喜。”郑深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
“下吏不敢,当尽全力施为。”杨延寿诚惶诚恐,心中有些后怕,他还真是动过心思,想故意拖延一下,真要是这么做了,恐怕会在皇帝那里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