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歙之死震动天下。
他的影响力不只是在邯郸朝廷统治的关东地区,就是在关西,学欧阳氏尚书的人都数不胜数,建世汉并州牧鲍永便是欧阳氏尚书的弟子,他和父亲鲍宣两代人都传欧阳氏尚书。
可他的死讯传出之后,欧阳家却冷冷清清,连个上门吊唁的人都没有。
欧阳家到诏狱收了尸,却不敢设灵位,不敢操办丧事,因为欧阳歙是因犯了死罪,在待罪期间自尽,一般来说属于畏罪自杀,皇帝的赦令未下,家人怎么敢大操大办丧事呢?
欧阳歙一家此时甚至顾不上悲痛,他们惶惶不安,生怕皇帝还要处置欧阳家族。按常理来说,欧阳歙犯了如此重罪,抄家是免不了的,搞不好还要诛连,一家子受到流放都是轻的。
欧阳歙的儿子欧阳复只有十六岁,还没有成年,完成撑不起家业,此时只知道与母亲在家中对坐,愁闷哭泣。
褚生在守阙事件之后,俨然成了太学生的领袖。他带着数百名太学生到欧阳家去吊唁,却被拒之门外。
太学生们愤激之下,想再去未央宫守阙,欧阳复却道:“父亲大人留下遗书,说是诸生守阙,冒犯君威,触犯国法,罪莫大焉,望诸位学兄自缚去向陛下请罪,恳求陛下宽宥。若是再生事端,便不是欧阳氏尚书弟子。”
诸生听了面面相觑,这个意思是要逐出太学?
褚生便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在此为夫子举哀。”于是数百人在欧阳府门外跪拜。
虽然看起来安静,实际上邯郸城已是暗流涌动,舆情汹汹,一股极大的力量在酝酿着,随时可能喷发。
朝中众臣个个都在观望,如今之事已不是欧阳歙一身之死,而是关系到整个尚书学派的未来,皇帝的态度至关重要。
尚书伏湛在家中坐卧不宁,背着手不住地来回踱步,面带忧色。
他的儿子伏翕在一旁侍立,目光随着父亲来回移动。
伏湛忽地停住脚步,将两手一拢,说道:“我这便去欧阳府吊唁!陛下若是怪罪,就让他怪罪好了!”
伏翕却一把扯住了他,叫道:“父亲不可!欧阳公是重罪之身,人死罪名还在,别人躲都躲不及,父亲何必非要向前凑?若是惹陛下发怒,那可如何是好?”
伏湛来了脾气,“我与欧阳公为至交好友,他死了我怎能不去?陛下怒便怒了,大不了连老夫也一并处置了!”举步就向外走。
伏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父亲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伏氏一家老小想一想!祖母年纪高迈,依靠您的奉养,大兄早亡,幼子尚在,不能自立,只能指望父亲的荫蔽,您若是有个闪失,让这一家如何是好?父亲,您不能去啊!”
伏湛有两个儿子,长子伏隆在两年前出使青徐二州,招降各郡国,为齐王张步所杀,如今只剩下伏翕一子,伏隆伏翕各有一子,年纪都很幼小,伏湛还有老母在堂,他一身之所系,是一家老小的前程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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