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桓因墨小公子醉酒后的一句话,引发了对下半生的深入思考,以至于忘记了让人进来带墨泠离开,更甚至于,忘记推开这个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墨泠醉了以后话特别多,也不在乎陆知桓有没有回答,继续道:“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爹娘还有哥哥姐姐们都最喜欢我了,偏偏就你讨厌我,每次见了我都要把我丢出去。很疼的知不知道…”
他说着说着,有些委屈起来。
“真的很疼,可疼可疼了。”
小白三岁的时候,有一次把三姐给抓伤了,三姐捂着手上被抓破一丁点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趴在娘怀里哭,娇滴滴的喊着疼。其实哪里有多疼?不过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疼她哄她罢了。
可惜他不是墨泠的家人,不会怜惜心疼他。
他刚要推开怀里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公子,却忽然目光一凛。
墨泠醉得厉害,不止脸通红,耳朵也红彤彤的,尤其耳垂,红得像樱桃。陆知桓死死盯着她的耳垂…上面的那个小孔。
耳洞!
他猛然将墨泠推开。
墨泠猝不及防,直接被他推倒在地,绊住了凳子腿,哎哟一声,清醒了几分。
唱曲的两个小姑娘被这动静吓得停了下来。
陆知桓冷着脸让她们出去,两人慌忙收拾好自个儿的家当,灰溜溜的出去了。外头的人没听到吩咐,也不敢贸然闯进。
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墨泠还没完全清醒,揉着摔疼的手腕慢吞吞的坐起来,“你又发什么脾气…”
话还没说完,便觉眼前一暗。陆知桓微俯身,伸手把了他用来束发的簪子,一头青丝哗啦啦散开如墨。
墨泠怔住,反应过来立即双手抱头,极力的想要掩饰,却只是徒劳无功。她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头一次慌了手脚,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知桓冷笑一声。
那表情,是墨泠从未见过的森寒,比这北地冬天的雪,还要冷。
她忽然很害怕。
害怕到陆知桓命人将她押走的时候,她头一次没有反抗,并且喝令自己的随从不许跟上,也不许回府告状。垂着头,乖乖的跟着陆知桓去了他的府上。
这地方他熟悉得很,一进屋,她就被粗鲁的丢到地上。
她又是一声哎哟,心想主子不解风情,连伺候的下人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她堂堂墨家九姑娘,父母哥哥姐姐们的掌中宝,却频频在眼前这个冷脸公子哥儿手里吃亏受苦还记不住教训。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自己活该。
心里还没抱怨完,陆知桓冰冷的声音已落下。
“女扮男装刻意接近,目的为何?”
前一刻他还在与她一起喝酒听戏,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还算相处融洽。如今,却翻脸无情,满眼里都是被戏耍被欺骗的愤怒,这愤怒全都化作了冰冷的刀子,例无虚发的飞向了墨泠。
墨泠缩了缩脖子,却真的有些伤心了。伤心到极点的人,最是风平浪静无动于衷。
她就那样瘫坐在地上,抿着唇不发一语,倔强的眼里有水润的光在闪动。
陆知桓却因此更怒,“看来你父亲这个刺史,是真的不想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