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策今日没有穿那件胸口绣狮子的绯袍,而是套着全套的麒麟甲胄,战马一侧,还悬着一杆黑金长枪。
面色却依旧白皙,颌下的短须显然精心修理过,这会听他询问,也是一怔,似乎笑了笑:“赵使君说话还真直接。”
他没用称呼“佥事”,而是用了“使君”这个词。
俨然说明,接下来的对话并非是“上司”对“下属”的角度,而是不同衙门,同朝为官的臣子的对话。
“赵某虽不怎么在行伍中,却也自认是武将,想着说话直接了当些更好。”赵都安笑着说。
这话的隐含意思是:
我虽然受宠,但仍自认是武官,归你管辖。
薛神策顿感满意,不苟言笑的脸上皱纹也多了几分:
“倒是我绕弯子了,也好。使君这几日,可关注正阳先生与青州道那二位动向?”
赵都安苦笑道:
“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但不怕薛大人笑话,我这做官的时间短,这半年里,勉强将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的官人认全了大半,京城以外的人物,却是孤陋寡闻居多。
如这正阳先生,还是上次去太仓府办事,才知道此人,据说当初修文馆筹备,陛下想过邀请其出山,但没成,更没想到,时隔几月,人又来了,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薛神策骑在马上,忽然说:“据说是云浮慕王请下山的。”
慕王爷……扎根云浮道,毗邻西南异族的那位“八王之一”,在八王中,实力排在前三甲。
赵都安脑海中闪过对应信息,难掩诧异:“竟有此事?”
薛神策笑道:
“我虽人在京城,但终归管着几个兵,军务传递间,也能获知些外地的消息。尤其,赵师雄率西南边军驻扎在云浮,守卫边疆,平常与獠人族和当地山匪打交道最多,公文往来便也多些。”
赵师雄……赵都安对这个本家的名字并不陌生,已经听过数次,知道是镇守一方的大将。
城东善堂的退伍老卒,就曾在赵师雄手下当兵。
薛神策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据说,赵师雄与慕王走得也很近。”
赵都安脸色微变。
这话就诛心了。
一位戍边大将,与不安分的皇族扯上关系,实在太容易触及敏感神经。
“薛大人没与陛下说?”赵都安问。薛神策叹道:“都是些不知真假的传闻,又岂好与陛下说起?”
呵呵,是你这个身份,不方便说吧?枢密院之前就出了勾结靖王的内鬼,你这个枢密使难辞其咎,这时若又说赵师雄的坏话,难免又落得个“挑拨君臣”的话柄……
赵都安冷笑,终于弄懂薛神策找自己单独聊的目的。
无疑是想借自己的口,将这个情报递给女帝,这样中间隔了一层,薛神策既不会落得个“隐瞒不报”的罪责,又可以避免当面“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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