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小瞧我了些,饮水是能中蛊,可那都是寻常蛊修的本领,算不得稀奇。”巫召野扬眉轻笑,“我修的,自是那望水下蛊的法子。”
温鹤岭抬眸睨他:“你下了何蛊?”
“这可由不得我。”巫召野起身,颀长身形在墙面映出高大影子,“大师兄常是口是心非,本来想玩一玩真言蛊,也好从师兄嘴里讨两句实话。可方才被师兄摔碎碗,我竟也不知种了什么蛊。只能等那蛊物慢慢成形,显现出蛊相来,才能知晓一二了。”
温鹤岭紧抿着唇。
因有师尊默许,往常他俩不是没过过招,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回。
但用上蛊术还是头一回。
“师兄歇息,我便不作搅扰了。”巫召野拎起枫木剑,随他转身,坠在高马尾间的铃铛发出轻响。
温鹤岭静坐在床,眼中喜愠不明。
*
铸器阁。
桑褚玉盯着手中的信。
又来信了。
但不是青鸦寄给她的。
跟她平时收到的信不一样,手里这封怪得很。
字形粗细皆有。
每写几字还会换一种颜色,黑的红的、绿的紫的……中间甚而还空出几个字。
那红通通的几个字,还能隐约嗅见浅浅血味。
她几乎能猜出这人写信的流程:先蘸了黑墨写下几字,然后搁了笔又去做其他事。等想起来了,再随手拿根竹签蘸点血继续往下写。
写了几字,又弃笔去做其他事。
……
如此循环往复,最后磨出一封信。
至于空出的那几字,她猜应是拿白水写的。水一干,字就消失了。
“是温鹤岭的师尊?”裴雪尽问道。
“嗯。”桑褚玉粗略读过一遍,“说是今天刚回无上派,让我去找他。”
裴雪尽却道:“可否不去?”
“为何?”
裴雪尽踌躇半晌,解释:“我已能看见下一段剧情。书里温鹤岭的师尊将他受伤的事全怪在了桑褚玉身上,擅用私刑。”
桑褚玉明白了:“你担心他是找我去问罪。”
裴雪尽沉默片刻,终应了声是。
“可你先前不是说,这书里的人都有了自己的意识么?放心,温鹤岭的师尊跟你说的全然不同。”桑褚玉将信往袖里一揣,起身出门,“那人脑子有毛病,但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我之前托他带了东西,刚巧去拿。”
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她索性撕了张瞬移符,赶往无上派。
路上,她有意避开其他弟子,直奔无上派东侧的药园。
这药园坐落在山清水秀的偏远处,中间仅一石屋。
石屋中点着烛火,在暮色中格外显眼。
桑褚玉走进药园,听见阵黏腻声响——像极利刀磨过血肉。
她拾级而上,石屋木门大敞,淡色灯火勾勒出一道高大身影。
那人背朝着她,一身圆领宽袖白袍,腰间钩带衬得肩宽腰细。
他微躬着背站在桌前,似在忙碌什么。
待她踏上最后一级石阶,那人一顿,侧身望她。
虽仅露出侧脸,可也瞧得出是副好皮相。眼微勾,唇挑笑。不比温鹤岭的清淡面容,他要生得秾丽许多。
见是她,他彻底转过身,露出另半张脸——上面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连颈上都沾了些许,白袍也被染成血色。
桑褚玉目光一移,看向他手里的匕首。
上面也满是血。
“褚玉?总算来了。”
那男人随手拿起块软布,擦拭起匕首上的血,笑眯眯看她。
“快些过来,送你一样宝贝。”
有病。桑褚玉面无表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