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嘴巴官司打得正激烈时,华姐终于现身了。
一见到华姐,曾本之和马跃之就不吵了。
华姐像是没有看到他们,径直走到郝嘉墓前,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墓碑前,点燃几炷香烛,然后深深鞠躬三次。华姐边鞠躬边说,去年的今天她来时,曾说过希望今年能和老三口一起来看郝嘉,可是事与愿违,老三口还在监狱里出不来,她只好又是一个人来。不过她让郝嘉放心,只要她活着,一定不会忘记老三口的吩咐,年年今天都会来祭拜的。
做完所有仪式,华姐才转身问曾本之:“你怎么晓得我要来这里?”
曾本之说:“事先并不晓得,来了之后看见你在躲闪便晓得了。那天在黄州你也躲得好快嘛!”
华姐说:“我是不想给你添麻烦。那天你刚离开房间,房间里就没有电了。接着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拨弄门锁,幸好被服务员发现,门外那人就说是走错了,将二号别墅当成了三号别墅。那时候我也分不清真假,一看情形不对,就找机会马上跑了出去。”
曾本之说:“你干吗将水波纹镜留给我?”
华姐说:“我晓得你不会私藏水波纹镜,一定会交给博物馆。到时候展出时,在上面写明它的出土时间和地点,不就等于说,同一座楚墓里其他青铜重器也是真的吗?这是老三口教我的妙招!”
曾本之说:“果然是妙招。不过你们也不要将别人想得很弱智!青铜重器只与君子相伴,说的是两千六百年前的事。老三口仿造的青铜重器往往落入奸佞之徒手中,这些人人性不足,兽性有余,一旦发觉上当了,后果会不堪设想。”
华姐说:“江湖上的事我一个女人哪里搞得清楚!我只听老三口的。他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不过,会唱‘花儿’的女人也不是好惹的,真到急眼时,‘花儿’也会杀人!”
曾本之说:“黑有黑的规矩,白有白的标准,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我再问你,听你刚才说的祭文,你丈夫与郝嘉的情分不一般呀!”
华姐说:“岂止是这个,我自己也很看重他。听老三口说,郝嘉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男人,事业上比不过曾先生你,感情上更是备受打击。你只晓得郝嘉爱过一个女人,姓杨,一直在部队里当医生。却不晓得这些年他一直在找这个女人。郝嘉跳楼的前几天,终于找到那个女人所在的部队医院的电话,他满怀希望地拨通电话,却听说杨医生不堪丈夫的打骂,用手术刀割腕自杀了。郝嘉用老三口的‘大哥大’打电话时,我就在旁边。当时我刚下火车,人有些不舒服想呕吐。郝嘉打电话之前,还要老三口带我去医院看看是不是怀孕了。打完电话他就变了个人,要不是我和老三口使劲抱着他,当时他就会学杨医生用刀割断自己的手腕。想不到后来他还是跳楼了。”
一旁的马跃之惊得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曾本之咬着牙问:“郝嘉没有问对方,杨医生有没有留下儿子或者女儿?”
华姐说:“郝嘉问了,对方说杨医生有过一个男孩,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这也是杨医生割腕自杀的原因之一。”
马跃之说:“郝嘉与杨医生认识了十多年,仅仅因为旧时恋人的自杀,他也要跟着自杀,这道理虽然说得过去,但还是难以让人心服口服。”
华姐说:“我晓得你们一直在这里等着就是要问这些。我晓得的都告诉你们了。”
曾本之说:“可你一直没有回答我,那块透空蟠虺纹饰附件残片是从哪里来的?”
华姐说:“晓得的放在肚子里不说,又不能长成宝物。”
见华姐真的要走,曾本之就说:“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老三口是不是仿制过一套九鼎八簋,如果是老三口仿制的,说不定真有杀身之祸。先前收藏九鼎八簋的就是你在黄州差点碰上的那台外型像装甲车的越野车的主人,他用这些仿制品与别人手里的宝物做了交换。对方拿到这些东西后,说什么也会请行家看一看,万一看出破绽,那就大事不好了!”
华姐说:“好不好我都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真到那种关键时候,我们就在这墓碑下面互相留个信吧!”
华姐走出老远,万乙才想起来高声问她,有没有看到郝嘉墓上有白色雾气升起来。华姐听见了,也回答了。华姐说,看得见和看不见都是一样的,在她心里郝嘉墓上一直有白色雾气往上升,那是因为他死得太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