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郁郁葱葱的绿环中间,凹陷的银白色世界仿佛终年不化的冰晶,嵌在土地上。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咸味,积累的盐层仿佛一张地毯,吸走了喧嚣,留下安宁静雪。
原本是恬静又安宁的景象,如今却被一片喊杀声打破。卤水池里一半是红的,雪色盐道上落着一片一片的血,相映之下红的渗人。
喊杀声并不激烈,树林、盐道、卤水池都是吸收声音的好材料,只是声响不大,可惨烈程度并不因此减轻分毫。
五座盐矿自从交接给东临,矿工与班头的矛盾久未停歇过。东临城属地并无盐矿,毫无开采经验,派来的班头也都是些作威作福的大爷,从本心就没瞧得起西归这些蛮人,更别提地位低贱需要出卖人身换口饭吃,像狗一样活着的矿工了。
由于工人们与盐矿签的是死契,将自己一辈子卖给盐矿,换取一家老小的口粮。因此,班头们使唤起矿工是毫无顾忌,几乎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
迟梅公骑在马上,远远看着收割韭菜一样的杀戮现场,淡淡的瞥了一眼身边看不出喜怒哀乐的承阳少君,低声道:“此乱即便现在不生,不远将来必然会发作起来。如今,情势还控制在我们的手里,还可利用这次机会,少君在平乱之中获得极高的声望,还能赢得我城城主的支持,何乐而不为呢。西归嘛,自然是要归的。”
宋和默然,狭长的眸子看不出半分波澜,杀人的血兵器的光,在他面前仿佛绿树鲜花清风霁月,丝毫掀不起情绪。
“别忘了暗号,老臣得先走了,去应付临邑那个傻子,还有项亥昶那只老狐狸。这会子,他们怕急的是要把驿馆拆了。”迟梅公说罢,看了看宋和身后与他一样安静的活似两排影子的府兵,顿觉什么主子带什么兵。那个屈雍,身边就配跟着临邑那呜呜喳喳的武痴。
驿馆门前,首辅大人坐在轿子里,面沉如水,临邑则站在门前一遍一遍得问,他家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看门的两个随从都是年岁极高了,临邑甚至怀疑,迟梅公带着他们俩来,到底是打算谁伺候谁。
“我家大人每早都出去抻练抻练的,要不然哪能这么大岁数还神采奕奕的?你别着急啊临大人,到时候他自然就回来了。”老者不紧不慢道。
临邑回头看了看脸色发青的项大人,哪里有心情和他墨迹,急急忙忙问:“那迟大人去哪里晨练你总是知道吧,带我们去找他!”
老者眨眨眼睛,缓慢开口:“去哪里练啊,那老奴确实清楚,迟府上下,老奴伺候老爷的时间算是最长的了……”
旁边的老头开口道:“你最长?!胡说八道,明明是我最长。”
临邑天灵盖都快掀了,他真想撬开这两个花白脑壳,看看迟梅公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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