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翠玲在旁边听着,忽然插嘴道:“要不我请一天假,把桃花送到地区火车站,买好车票送她上车,火车直达省城,车上有吃的卖也有厕所,叫桃花中途不要随便下车,就行了。”
包顺风:“那到了省城呢?她两眼一抹黑,知道往哪走?”
周翠玲看了看周世安:“其实,国庆现在就在省城,他要在那学习培训半年。他写信来了,给我个电话号码……”
周世安看闺女一眼:“怎不早说?那成,那就打电话给国庆,叫他在省城火车站等着接人,然后把桃花送去前进钢厂,保证交到田志高手里,再……诶?国庆认不认得桃花啊?”
“认得。”周翠玲道:“以前国庆来我们村,我告诉过他这是桃花,他后来还说路上遇见桃花了,可打招呼人家不理他呢。”
背锅侠孟桃只能尴笑:以前的孟桃花确实有点内向自闭,熟人都不太爱理,何况是外村年轻男子。
周世安说道:“那翠玲就把桃花送到地区火车站,买票上车,桃花你可要老老实实坐火车上,不能随便跟人走,不能吃人东西,中途坚决不准下车,懂了吗?”
孟桃利索回答:“叔,我懂的,随便跟人走,要是坏人,会把我拐卖了。”
周世安满意地点头:“有事可以找车上的列车员或乘警帮忙,就是戴大盖帽、穿的衣服像公安的那些人。”
“嗯。”
孟桃想到自己身上不名一文,周世安和包顺风既然要帮她上省城,必定是给准备好路费的,但她也应该表个态,以后会还钱,就说道:“那路费……”
包顺风说:“这个不用你操心,队里先垫支给你,到了省城你要问田志高拿钱,不行的话,分粮时就扣田家的。”
停了停又道:“秋收完就分粮,到时你的口粮单独分给你,不跟田家合一块了,等你从省城回来,先从队里仓库支点粮食,过过这阵子吧。”
“嗯,谢谢顺风叔。”
接下来,周世安和包顺风连同杨婶排着队地教导孟桃:去到省城,见着田志高后应该怎么做、怎么说话,直到孟桃当着他们的面演练一遍给他们看过,这才放心。
周翠玲就帮孟桃打算起来,她让孟桃把头发洗干净,然后自告奋勇拿起剪刀替孟桃修理头发,结果是技术不过关,越剪越短,而孟桃花因为营养不良发质太差,蓬松枯燥不听话,最后剪成个翘翘头,孟桃照见镜子里的自己活像个炸了毛的鸡仔,也是无语了。
但也没办法啊,又不能剃光头。
周翠玲补救地拿个胶圈在脑门那里扎一束斜倒的小辫,又教孟桃记得时常用手沾水把头发打湿,就不那么炸毛了。
说到收拾行李,周翠玲送给孟桃一个随身背的帆布书包,让她把扫盲班学习的本子和笔放进去,这样背着很时尚,有文化的青年人都这么干。
又把家里的旅行袋翻找出来借给孟桃,建议她带三套衣裳,提防下雨天不好晾干,城里人爱干净,要天天换衣裳的。
因孟家屋子东西杂乱,周翠玲留孟桃先跟她住着,等从省城回来再做整理。
晚上两人又结伴去扫盲班学习,跟田家离得近的几个学员看见孟桃,围上来七嘴八舌告诉她田家的消息:白天王水凤没照顾好两个孙女,让她们一直哭一直哭,赵六莲发火了,爬起来跟婆婆干架,结果昏倒血流满地,王保山急忙去请来赤脚医生一看,竟然是流产了!
田志远的那个女朋友醒了之后就挣扎着跑回家,到下午,田家来了一大群人,王水凤倒是会接待,掩起门不吵不闹的,据偷溜进去的半大小孩们出来说,那都是田志远女朋友的父母和亲戚们,说田志远把姑娘那样了,家里可丢不起人,立等着王水凤拿彩礼钱,明天就去登记,把姑娘娶进门!
那姑娘父母要的彩礼是三百块,没有这个数,绝不走人!
傍晚的时候,要彩礼的人是走了,可又听到那院里传出田雅兰的痛哭声,还伴随着砸碗捶桌子的声音……
这些孟桃都只是听听,什么都不说,田家人跟她是绝对仇敌,她还要去一趟省城,暂时不发表言论。
第二天,周世安父女和包顺风给张国庆打过电话,然后由周翠玲陪孟桃去到地区火车站,送她踏上了直达省城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