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咏霖知道一个道理。
国家大事上,懒惰和回避是绝对不可以的,任何想要取巧的方式,一定会给未来的帝国埋下一个巨大的坑,遗祸后人。
依赖宗族维持稳定降低行政成本,就一定会面临宗族对地方税收的侵吞和对动员能力的侵蚀。
苏咏霖深入考察南宋社会生态之后对此有十分清醒的认知。
他知道宗族遍地的社会生态之下他的革命很难起步,起步都很艰难的情况下,很大可能会在尚未发展壮大的时候就被掐灭。
同样的,这一社会生态对任何进取式的国家行动都不友好。
它渴望稳定,渴望和平,愿意为了稳定与和平付出一切代价。
在这一状态之下,南宋的北伐注定不可能成功。
它的经济基础和政治基础并不支持它举行成功的北伐,就算依靠政治强人勉强推动,除非敌人烂到不可言说的地步,只要稍稍遇到挫折,就必然会被强大的反抗力量从内部毁灭掉。
苏咏霖未来是必须要和这套传统社会治理模式开战的,最终也是要覆灭它的。
不把这一套僵化的社会生态覆灭掉,就不能重整社会,不能从根本上扭转华夏走下坡路的趋势。
他就算重新建立一个王朝,初期再怎么强盛,也难以避免走上金国的老路子。
一登场就毁天灭地,结果得到土地、地主化了以后,整个国家就快速颓废了,人们就失去进取意志快速堕落了。
金国最后的下场和任何一个封建帝国都没什么两样,内忧外患之下轰然崩塌。
苏咏霖完全不想步上金国的后尘,也不想让自己建立的国家步上这样的后尘,如此一来,他如此辛苦的革命就毫无意义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赵作良居然在这种时候因为这种事情而开始对宗族的存在产生质疑,并且隐隐有了对宗族的反感。
这种时候才质疑不会觉得很尴尬吗?
你自己在过去就没有利用宗族的权力压迫族内成员,并且从中牟利吗?
结果现在反过来被针对了,才想到这一套规矩的不合理和残酷?
苏咏霖对此一点都不觉得同情,只觉得赵作良是罪有应得。
“我说话比较直,您也别生气,我认为您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我一点都不同情您,您也并不值得同情。”
他很直截了当的表露出了自己的情绪。
赵作良似乎并不为此感到意外,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露出满脸苦涩的笑容。
“苏将军所言,与小女所说简直一模一样,都是在说我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