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善今日一直没有机会说话,乘着乾隆整理衣帽,忙不迭又跪下,刚要说话,讷亲便道:“怎么这么没规矩?主子来了这半日,事情不断头,你就忙在这一时?”乾隆笑道:“他是部里的,见朕一面不易,你不要再呵斥他。”讷亲忙答应一声“是”躬身后退。鄂善道:“奴才说的是急事,主子这一去,明儿军机处回上去,最早后日旨意才得下来——如今天气一天天冷下去,现在下雨还不显着,天一放晴,准得结冰了……”他心中慌乱,越发说得语无伦次。乾隆知道他没有单独奏对过,又受了讷亲呵斥之故,便笑道:“越是急事越要从容说清楚。不要忙,朕听着呢!”
“是!”鄂善又叩了头,咽了一口气,口气果然平缓了许多:“如今冒雨修筑河堤,民工手脚都冻了密密麻麻细血口子,一行动就渗血。河工银子已经发到了九分,人们依旧不肯下水。赶到雨停,河上准要结冰,那时辰再出一钱五分也未必招得民工来,这工程就耗起来了,明年春汛一过来,全部泡汤儿。奴才自己得处分事小,这上欺君下虐民可是大事!”他顿了一下,又道:“因无可奈何,奴才卖掉了一处宅子,凑了两万银子,凡下水作业的,加发白面一斤黄酒一斤。粮库竟然不以收价供应,却按市价发卖给奴才!奴才破产为国,真不晓得藩库为什么还要赚奴才这点子钱!另外,河工用的柴炭锅碗也都奇缺,本来都是琐碎事,户部供应为难,奴才也只好上奏天听。”乾隆听着,点头沉吟不语,便目视张廷玉。张廷玉忙道:“户部昨天回过讷亲,他们也有难处。每年过冬京师定要四百万石粮食才得支应下来。现在运到的不到三百万,高恒在山东德州擅截了十万石漕粮,户部正在具折弹劾他呢!因为天雨阴湿,柴炭收购也不容易,户部也确实应付为难。但河工上的事诚如鄂善所言,也是迫在眉睫的事。奴才想,可否从兵部调拨一批军粮、柴炭草料先支应河工,然后由户部和兵部冲消账目就是了。鄂善破产修河理应嘉奖,但河工开支浩大,决非一人能办,该由官出的还是由官出。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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