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屿一怔,将木剑摘下,双手奉上。
徐冰来深谙器道,相剑的眼光极高。有了败雪的教训,徐千屿早就想要让他看看外祖父给她的这把木剑是否合适。倘若与她不合,她便珍藏匣中,另选自己的本命剑。
徐冰来见是把木剑,面露嫌弃,除入门幼童,少有人用木剑,木太温吞,攻击性不如金与铁。木剑不是炼出的,是刻出的,像他人信手之作。若粗糙,到时还需另配一把。
徐冰来将剑擎开一截,目光忽地一变。
这木剑出鞘,铮然有声。角度分外凌厉,恰至好处,倘若是信手之作,那也是百年的剑君信手裁切,落刀无悔,一生所学招式剑风,都融于这利落的几刀中。
徐冰来抽出剑看了半晌,转身递给站在一旁的沈溯微。
因徐千屿并不知帘内有人,沈溯微只同他传音:‘师尊何意?’
‘你不是说,见这把剑使你心不定么。’徐冰来道,‘我倒要看看其中有何古怪。’
沈溯微道:‘弟子无碍。’
‘如何无碍?它若与你相冲,为师便撅断了它。剑能再寻,人到哪里找?’
‘不可。’沈溯微知道此剑对徐千屿的意义,立刻接过剑。他虽然见徐千屿用过几次,但亲手触碰还是头一回。甫一握住这把木剑,他便感到一阵锥心之痛。
他的‘境’,在这痛楚中破碎塌陷。
不,片刻后他意识到,他的‘境’完好无损。此时所见,皆为逼真的幻象。
在这幻象中,他的境碎了,那必是经历鏖战,受了重伤。境内冰消雪融,他探手进去,从里面,取出一根……糖葫芦。
糖葫芦的糖衣融化,无可挽回地向下流淌,流到了他苍白的手背上。他将这根融化了一半的糖葫芦,递到另一人手上。
因是幻像,那人的脸是未知的虚妄。
她接过了。但片刻后,糖葫芦滚落在地。
一口都没有吃。
“你疯了。”他听到自己平静地说。
对面没有回答她。她的手摸上来,生涩而冰冷,令人毛骨悚然。外面电闪雷鸣,空气中涌动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闷。他竟没未还手,任人触碰。
他知道那句话,是对自己的评价。
那时约莫已入道,他没有情绪的感知,只能从动作中判断出对与错,是或否。
他看到茶里有药,端起来直接喝下;他只杀人,从不辱人,但那人扑倒在面前时,他轻轻地给了她面上一掌,还要面无表情拎着她的领子,看她的反应。
事事反常,事事都选了错误的项。
根据沈溯微对自己的了解,那一定是他迫切地想探寻一个答案,以至于其他一切,都被暂时推到一边。
什么答案呢?他想看看,她还能做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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