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奶奶收到姚氏派玉兰传来的信,得知秦锦春忽发疾病,不慎着了凉,没法在第二天去寺庙里上香礼佛了,立刻就忍不住重重拍了炕桌一记。
坐在下手的女儿裴茵顿时吓得跳了起来:“母亲?”站在堂下的玉兰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裴大奶奶,仿佛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生气。
裴大奶奶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板着一张脸问玉兰:“怎么四姑娘好好的,忽然就生起病来?先前可没听说过。明日就到约定的日子了,忽然来这么一出……”
玉兰忙道:“裴大奶奶别误会,我们二奶奶也是才得的消息,也很吃惊,还特地打发人去二房看过四姑娘了。四姑娘是昨日去给家中长辈请安的时候,不慎吹了风,着凉了,当时没注意,晚上歇息的时候,忘了关一扇窗,结果今儿一大早起来,就病了。二房大奶奶已是请了大夫去看过,道是小小风寒,病情并不算重,喝上几天药就好了。可四姑娘既然生了病,明儿上香的事,自然就没法继续下去了。我们二奶奶的意思是,看裴大奶奶有什么打算?是把日期推迟呢,还是下回再约?”
既然秦锦春明日不会出现,她还跑去上什么香,礼什么佛?她如今忙得很,有那闲情逸致,还不如想想法子,怎么才能尽快弄到一笔钱,好给娘家弟弟补上亏空呢!
裴大奶奶又深吸了几口气,方才挤出一个笑容来:“既然四姑娘病了,那就……改日再约吧,总不能让四姑娘带病前来相见。只是四姑娘病好了之后,你们二奶奶可得立刻打发人给我送信才是。这事儿已经拖得够久的了,为了小辈们着想,还是不要再拖下去的好。”
玉兰听出她这话有猜疑和威胁的意思,不动声色地行礼道:“裴大奶奶请放心,奴婢一定会把您的话转告二奶奶的。”
玉兰走了,裴大奶奶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把炕桌上的茶杯给扫落在地,碎成八瓣。
裴茵忙安慰她道:“母亲莫恼。秦四忽然生病了,可见她身体不大好,明明天气都转暖和了,她还动不动就生病,万一是个病秧子怎么办?趁着如今亲事还未定,先知道了这一点,也不是坏事。母亲就别理会她了,哥哥生得一表人材,又温和知礼,更是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孙,还怕娶不到媳妇?让他娶秦家庶支的次女,也太委屈了,母亲还是给哥哥另物色一位名门淑女吧!”
裴大奶奶郁闷地看着女儿。她平日对一双亲生的儿女非常看重,儿子还好,将来是要。”
裴茵不高兴了:“母亲!秦四有什么了不起的?您怎么就非得认定她了呢?!若是秦二、秦三,我虽然讨厌,倒也没觉得会配不上哥哥。可是秦四又算哪根葱?!”
“住口!”裴大奶奶沉下脸,“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啰嗦什么?!再不听话,索性你就回自个儿院里去。我自会打发人以你的名义去探病,岂不省事?!”
裴茵眼圈顿时一红,心里委屈得不得了。她也是为了哥哥着想呀!为什么母亲要这样斥责她?自打她拒了蔡十七那门亲事,家里人对她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为了父亲和哥哥的前程,母亲就连这一点骨肉之情,都不念了么?!
裴茵拿帕子捂了脸,含泪奔了出去。裴大奶奶有心要叫住她,但想到这个女儿只会给自己添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就让她回房去算了。裴大奶奶就没有再理会闺女,而是让人把儿子裴程给叫了过来,将相看日子推后的事儿告诉了他。
裴程对母亲一向是惟命是从的:“推后就推后吧,儿子都听母亲的。”
裴大奶奶便告诉他:“眼下也不知道你祖父能撑多久,秦家那边推三阻四的,怕是也不大情愿与我们家结亲,再照着他们的意思推托下去,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你定下亲事?等你祖父撑不住了,你再想娶到这般出身的姑娘,可就难了!秦四姑娘是我好不容易为你物色到的媳妇人选,再没有比她更适合你的了。我也找人给你们合过八字,确定她能旺我们家,方才厚着脸皮上门去求亲。此事必须成功,不能失败!如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给我们挥霍了,一旦定下了相看的日子,你必须要听我吩咐行事,最好当天就把婚事定下来,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裴程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婚姻大事,怎么可能当天就定下来呢?”那还是头一回相看呢!谁家娶媳嫁女,不是相看上好几回,看了又看,才能定下的?
裴大奶奶却道:“若是在平日,一门婚事当然不可能这么草率定下。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你必须要尽快与秦四姑娘定亲。不得已时,也只能用上一些小手段……”
她如此这般给儿子传授了一番机宜,裴程早已听得愣住了,半天才道:“这这这……这如何使得?!这绝非君子之道!”
“有什么使不得?!”裴大奶奶冷哼一声,“姑娘家最重的就是名节,只要拿捏住了秦家四姑娘的软肋,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我们家又是国公府第,你是嫡长孙,哪一点儿配不上她一个六品闲官的次女?兴许她心里一时会有些委屈,也许秦家那边还会有些闲话,但那都不要紧。等亲事定下来了,你媳妇进了门,一切已成定局,你再好好待她,把她哄得回转,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