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意的?”胡嬷嬷咧嘴一笑,露出里面黄黄的牙齿,伸出干瘦的手指,伸向糖宝的脸颊。
明明糖宝已经瘦得没有几两肉了,她那双鹰爪一样的指头却硬生生捏住了糖宝脸上的一小撮肉。
呜,好痛啊,但是不能、不能哭……!
糖宝拼命踮起脚尖,一边忍住脸上的痛意,一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糖宝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神仙叔叔说过的,是爹爹和哥哥们下凡历劫,却遇到了大麻烦,所以需要糖宝来帮爹爹和哥哥们才行!
现在糖宝还没有找到他们,还没有帮助到爹爹和哥哥呢,所以糖宝一定、一定、一定不能哭!
糖宝是勇敢的小仙女!
给自己打完气,坚强的糖宝鼓起勇气,看着胡嬷嬷,大声地喊出来:“糖宝没有!”
糖宝是好孩子,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
这幅态度可把胡嬷嬷给气着了。
“嗤。”
旁边传来一声冷笑,芳霞见状嘲讽胡嬷嬷,“胡嬷嬷,您看来也是老了呀,收拾这么个贱丫头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折吗?”
闻声,一脸凶相的胡嬷嬷松开了手,一把将糖宝推在青石砖地面上。
“芳霞你嘴上倒是说得轻巧,整日里只会偷懒讨巧,敢情管教这贱丫头不是你的活儿呢。”
因为胡嬷嬷和芳霞平日里都懒散不爱干活,因此青石砖上全是粗糙的小石子儿和脏东西,被推倒的糖宝只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摔在地上的半边身子疼到发麻,连翻身都做不到。
糖宝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肯在胡嬷嬷和芳霞这两个欺负她的大坏人面前掉金豆豆。
她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这才发现,因为刚才死死抱着怀里的小老虎的缘故,糖宝左边的胳膊和两个手背都被石子给划出了大片的擦伤,鲜红的血液正透过翻卷的皮肤慢慢沁透出来,甚至还有不少石子还嵌在伤口里面。
芳霞丢下瓜子,拍了拍手站起来,只能算是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瞧胡嬷嬷你为难的,今儿个就教你个简单的法子。”
她在糖宝面前蹲下,掐住糖宝受伤的胳膊,养得又长又尖锐的指甲深深刺进了糖宝的伤口里,鲜血汩汩流出。
“芳霞姑姑,好痛啊——!”糖宝忍不住这样的疼痛,扁着嘴放声大哭,“不是糖宝做的,不是!你们都是坏人!”
“瞧。”芳霞一脸的开心,向胡嬷嬷展示自己的功力,“就你那样捏来捏去的,这贱丫头能记住什么呢?教孩子,就得一次性让她疼到骨子里,才能长记性呢。”
胡嬷嬷愣了一下,而后拍手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芳霞你说得有理!就该这么教贱丫头!”
两个人对着瘦弱的糖宝好一番折磨之后,才算出了心头的一口郁气,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糖宝啐了一口,“你不是尿床了吗,那今儿晚上就没有褥子和被子了,谁让咱们这儿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冷宫呢。小格格,你呀,多担待些!”
胡嬷嬷从屋里将糖宝的被褥和仅有的几件衣裳都收拾出来,直接丢进了内院的荷花池里。
说来也是奇怪,冷宫这样的荒凉之地,这荷花池里居然还是一池的活水,且荷花年年盛开。
胡嬷嬷哼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皮笑肉不笑地对糖宝说:“小格格,奴才这是给您洗衣裳和被褥呢,就是老奴这身子骨呀,实在是不得用,动作慢一些,想必小格格你也能体谅老奴的,对吧。”
说完之后,胡嬷嬷重重一脚踢在了糖宝的肚子上,看着小小的孩子缩成一只弯曲的虾子似的,这才得意笑了起来。
“前段时间太后生病了,至今还没好转呢,我听老姐们说,这事儿里头怕是有些什么呢。咱们不如去讨杯凉茶喝喝,听听最新的消息呀。”
芳霞自然应声。
两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冷宫,只剩下浑身伤痕累累的糖宝倒在地上,痛得轻轻啜泣。
天上的神仙叔叔,你说过的,糖宝有最疼爱糖宝的爹爹、还有好多好多个哥哥,他们都最喜欢糖宝了的,会陪着糖宝玩,还会保护糖宝的……
可是对糖宝那么好的爹爹和哥哥们,他们在哪里呀?
明明糖宝被坏人欺负,身上还那么那么痛,为什么爹爹和哥哥们还不来救救糖宝呀?
是不是、是不是爹爹和哥哥不想要糖宝了呢……
可是糖宝真的很乖很乖,糖宝不是坏孩子呀……
糖宝抱紧了怀里额娘生前给她做的小老虎布偶,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温暖。
而在竹兰院的天空之上,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却忽然波澜诡谲起来。
大片大片的云海奔腾而来,遮天蔽日,极速翻涌,仿佛天神发怒,狂风呼啸。
快要闭上眼睛的糖宝听见有一道声音在叫自己,好像有点轻,又有点远。
“糖宝……糖宝……”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眼神却黯淡无光,“……是谁,在叫糖宝呀?”
没有人回答糖宝的问题,但是渐渐地,糖宝觉得,身体里的疼痛好像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还有一点点的温暖……糖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
远在乾清宫的皇帝康熙心中忽然一阵悸动,仿佛有什么牵动了他的心神。
红色的墨汁滴落在奏折上,康熙放下朱笔抬头望去,四周围却毫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