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烦躁,还带有不被重视的恼怒。
他是皇上,一国之君。这后宫之中,任何一所宫院,只要他出现了,都是前呼后拥、山呼万岁。
偏偏,他的皇后从不在意。年少时,他们也是恩爱无比的。
“朕来了,你都不起身迎驾吗?”皇上的声音里透着怒气,眉头紧皱,颇为不悦。
徐念慈停下敲击木鱼的动作,缓缓起身,转过头来,微微俯身,行礼道问安:“臣妾一时怠慢,皇上不必恼怒,责罚臣妾即可。”
徐念慈的声音不疾不徐,淡漠疏离,没有一丝讨好之意。
皇上被徐念慈的话给噎住,他狠狠的瞪着这个女人。长发束起,脸色苍白,眉目清秀,哪怕不再年轻,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超脱世俗之感。
她这般与世无争的气质,最适合做皇后。
本该为万人敬仰,却自甘蜗居于这长乐宫中,常伴青灯古佛。
他恨,恨徐念慈让自己颜面尽失。帝后不合,已经是尽人皆知。
“贤妃一事,是不是你派人告知厉王府的?”皇上开门见山的问道。
徐念慈看着多年未曾相见的夫君,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淡然说道:“臣妾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贤妃不是已经死去多年了吗?皇上因何疑心臣妾做了什么?您认为,长乐宫还有可用之人?徐家悉数流放,难道皇上忘记了吗?”
最熟悉的人,才能一语戳中对方的软肋。
皇上对徐家的猜忌,从即位之时便已开始。
徐家位高权重,他惧怕外戚干政,动摇江山。所以,徐家全被流放,就连她,也不能生育。
皇上听到这话,微微愣住,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面对徐念慈,他没有了往常的理直气壮。
这位皇后,陪伴于他年少轻狂,微末之时。
“你与贤妃一向交好,这次朕派人查处她的葬身之地,你怕是不忍心了吧?”
“臣妾为多人求过情,最后却连自己的娘家都护不住。长乐宫寒冷凄凉,皇上龙体为重,还请您移驾吧。”
徐念慈做出了恭送圣驾的姿态,语气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有她这里,不欢迎这个九五之尊。
不争,不怕,不贪,不恋,所以才会在这后宫苟延残喘至今。
皇上面对皇后的送客之意,颇为恼怒。他挥了挥衣袖,出言警告:“皇后,朕给你最后的体面,你自己也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朕一定……”
“十年过去了,皇上还是这样的脾气。如果要废了臣妾,皇上下旨就是。”
天底下,无人敢像皇后一样顶撞皇上,因为,那些人都怕死。
徐念慈说罢,转身继续跪在蒲团上,念诵经文。
皇上愣住,废了皇后这句话,他好像说过无数次。
可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
他……内心里,从没有想过,真的要废了她。
皇上看着皇后的背影,想起了往昔。
他叹息一声:“皇后,朕十年未踏进长乐宫,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对朕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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