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泰堂听她又提起锦懿,眼睛忍不住也微红。宜妃气衰力竭,刘泰堂将她搂在怀中,忙呼太医。
本来是皇后宫中,此番却有些喧宾夺主之态,所有人都围着宜妃团团转……一直闹到午后,等宜妃情形稳定下来,才又用软轿,抬回了宜德殿。
等诸色人等都散了,宜妃寝殿只剩下了李旺跟菡萏,李旺自去了门口站着,菡萏扶着宜妃自榻上起身,道:“娘娘觉得如何?”
宜妃的神情,已不似之前的悲伤欲绝,反带着一股超然的冷静,纵然眼睛仍是红通通地。
宜妃道:“早知道都是该受的,如今这样儿,我受得也甘愿。”
菡萏瞧着她狠绝的神情,小声道:“娘娘以后万不可如此了,一个不好,是要送命的。”
宜妃咧嘴一笑,笑影里带着些凄凉:“不然又如何?若不如此,白白地没了个皇儿不说,太后跟皇上那边亦是半点水花不起,解家又因锦懿的事儿埋下祸根,以后……本宫的下场亦可想而知。”
“早知道,就不去跪请太后宽恕了……不然……”菡萏低低说道:“小皇子真是可惜了……”
宜妃的眼中极快地涌出泪来,嘴角往下,是个悲伤要哭的样子,却又咬牙忍住:“皇上今儿见了这幕,已经对我有些不忍之心,只要人在,以后总有机会,我可怜的孩子若是还惦记他的娘亲,以后再来投胎到我的肚子里……”
菡萏见她唇角发抖,显然是极难过的,她也难受,见李旺远远站着望风,便安抚道:“多亏了娘娘机敏过人,虽然明知小皇子保不住,却要在皇后宫内……谁让她好死不死居然烧艾犯忌呢,若是太后跟皇上知道她是忌讳懿公主的‘阴魂’……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宜妃听到这里,才露出一丝淡淡笑意:“你当太后跟皇上不知道么?她素日里都扮老实模样,如今却露了馅儿,以前跟锦懿那样好,现在锦懿还不知生死呢,她倒是忌讳起锦懿的‘阴魂’来惊扰小太子了……可见之前的好都是假的。”
菡萏道:“娘娘说的很是,还有……叫奴婢看,烧艾这件事,恐怕也不仅是要驱邪,我瞧着她是知道娘娘有了身孕,明面儿上虽不好说什么,心里却气着呢,故而借小太子受惊之名烧着泄愤,实则指望着娘娘不好吧。”
宜妃的手握紧了些,冷笑道:“曾家近来因太子之故,朝堂上频频跟解家作对,偏偏我家里竟不像话,让锦懿出了事!难道父亲不知锦懿是太后示好才嫁入解家的么?太后一则是安抚,另一则,未必不是存着权衡皇后家族势力的想法,让父亲跟曾家互为掣肘,如今丢掉锦懿这制衡的法宝,岂不是更给人落井下石的机会!恐怕太后是第一个想丢石头砸死解家的……此次若不是刑部跟大理寺都有咱们家的棋子,我又有了小皇子这风波……不管是解家还是我,就真的给人一脚踩得无法翻身了。”
菡萏道:“也不知大爷是怎么想的……真真是不明智,这不是扯娘娘后腿吗?”
宜妃叹了声,道:“廷毓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死心眼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召他进宫……有些话,我得当面跟他说。”
菡萏应了声,又道:“娘娘还是先专心养起身子,不要太过劳累。”
宜妃怔怔出神,道:“我的确是该快点养好了,这是根基呀……对了,你听着点外头的动静,尤其皇后跟太后……”
菡萏答应:“娘娘放心,奴婢都领会得。”上前来扶着宜妃躺倒。
宜妃倦怠之极,但是脑中却偏无法停止,想到自个儿听说锦懿落水时候惊得翻身坐起,惶惶不安,想到听心腹太医报说皇子保不住了,痛彻心扉,虽然明知皇子不保,却还强颜欢笑熬到那一刻使得祸水东引……如今这个局面,不胜不败,仿佛又回到原点。
宜妃想到皇帝听了自己那番话之后的神情,抬手揉着眉心,心想:“真是成也锦懿,败也锦懿……如今庄锦懿虽然不在,可却比在的时候,更能左右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