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当时认为,如果王爷连我堂堂正正的追杀都躲不过,又怎能躲过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又怎么有资格成为强者呢?在这个弱之肉、强食之的乱世,终究会被四方的猛兽吞噬,那死于罪臣之手又有何不可?”方才饮入腹中的酒露,明显已经进入了常云渠的全身血液,让他浑身火烧一般,神智也有如被业火烧灼一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掩饰,仿佛不把心里话一吐而净,会被活活憋死一般。
那些被缚住手脚,堵住嘴巴的伴当们,都绝望的闭上眼睛,暗暗祈祷道:‘给我们大人个痛快吧……’
秦雷却意外的冷静下来,因为‘弱肉强食’这个词,不久前乐布衣也说过。秦雷也忽的因此想起,当时乐布衣说:‘礼仪规矩是治世法则;而乱世法则却是弱肉强食。’而在更早以前,他自己也说过:‘所有规则的设立,说到底,都遵循一条根本规则:暴力最强者说了算,这是一条可以打破任意规则的规则。’
两相印证之下,秦雷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乱世——所有规则都被那条根本规则打破了,要么名存实亡、要么直接消失。撕去任何忠君节义的伪装,都会看到对最强暴力者的崇拜与服从,都会看到对失败者的漠然与唾弃……
秦雷的面色阴晴变换,手中的利刃也微微颤动,将常逸方有些止血的创口复又割开,带着浓重酒味的鲜血便重新流出来……可怜的常校尉,面色越来越苍白——一方面是失血过多,另一方面,他的酒劲过去了,对死亡的威胁不再像方才一般钝感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对刀口下断断续续流血的常云渠来说,仿佛重新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秦雷才缓缓问道:“你后来为什么不追了?”
“因为罪臣通过一夜的观察,确信王爷是位强者,足以挑战李家、可以给我们带来希望的强者,所以罪臣退却了。”在秦雷踯躅的功夫,常逸早已想好措辞,大声答道。
秦雷以为这小子犹是方才那般悍不畏死,也就没有怀疑这话掺了多少水分,且这话听着舒坦。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秦雷想通了,是以他松了手……
那唐刀便顺着常逸的肩膀落下。听到‘叮’地一声,常逸心中长舒口气,想要低下头松缓一下,却发现颈部肌肉早已僵硬不堪,似乎还有些抽筋,一丝儿也动不了。
见他这般模样,秦雷刚刚下去的怒火又有复燃的迹象,沉声愠怒道:“还挺着脖子作甚?想砍头想疯了吗?”
常逸一脸委屈道:“罪臣……好像落枕了。”
秦雷忍俊不禁,一挥手,常逸身后的侍卫便将他的脑袋往下一按,发出几声清脆的嘎嘣声,疼得他泪花四溅,眼冒金星,却也治好了他的‘落枕’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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