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不敢藐视皇。”馆陶开腔道:“但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我们的皇帝是天佑陛下,至于你说的昭武陛下,已经被尊为太皇了,就只能以觐见太皇的礼节参拜,而不能以觐见皇帝的礼节参拜,所以还是请这位先生弄清楚了,再回来与我们说话。”
堂堂一国宰辅,自然不是看守城门的小兵兵可以比拟的,所以阴无异屡试不爽的‘扣大帽子’法,也就彻底失去了作用。
“你……”阴无异想不到昔年有些拙言的师弟,竟然变得如此词锋锋利,‘你、你’了好半天,才改口道:“好吧,你们先进去听旨,太皇会宣旨废除天佑帝的皇位,再宣布复位的。”
馆陶这才住了口,带领一班朝臣缓缓步入宣政殿,便见殿内林立着金甲武士,一脸得色的六王爷站在御阶,那龙椅则坐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这时候,一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包括馆陶在内,满朝七八十名大臣,竟然都不认识昭武帝的。这也难怪,十年间秦雷将朝臣换了遍,现在的满朝文武在昭武年间还多是些在学堂读书的书生,或者地方的低级官吏呢,哪有机会一睹天颜?
其实也不是全部,至少昭武年间最后一位状元商德重是认识的,但他愣是装作大家不熟,你说能有什么办法?
见众臣面面相觑,迟迟不肯参拜,秦霑满脸不悦道:“见了陛下为何还不参拜?”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还是张谏之开口道:“殿下怎么证明这位是昭武陛下?”
“这还用证明吗?”秦霑暴跳如雷道:“难道我连自己的爹都不认识了?”
“可为臣并不认识昭武陛下。”张谏之腼腆道:“先帝在位时,臣下还没资格朝哩。”他故意用个略显轻浮的语气词,为的就是让同僚知道他的态度:“而且,这位也没承认自己是太皇,难道他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吗?”身为神机高徒,张谏之也精通医理,自然能看出堂那位已经三魂缺了六魄,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
“荒谬!”秦霑气得哆嗦道:“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便吩咐卫士将大秦传国玉玺端下去,给众臣过目。
“对不起,我们也没见过真的什么样,怎么分辨真假?”假模假样的审视一番,馆陶两手一摊,沉声道:“而且就算是真的,也有可能是王爷拣来的、偷来的,做不得什么数。”
听馆陶一推三六五,就要把昭武帝彻底否认掉,阴无异又气又急,脑中灵光一闪道:“礼部尚书商德重,你是昭武陛下钦点的状元,怎么可能也没见过陛下呢?”
“我是目睹过昭武陛下的天颜。”商德重淡淡道:“但我才更肯定,座的不是陛下。”说着朝北拱拱手道:“昭武陛下是何等的龙精虎猛,威仪四射,怎能容得下我质疑,早就怒不可遏,将我等训斥了。”说着一指那座人道:“这形容枯槁之人如泥塑般端坐,不言不语,不怒不喜,怎么可能是昭武陛下?!”
听了商德重的话,群臣也松口气,纷纷应和道:“不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发布圣旨,分明是任人摆布的泥偶嘛!”将矛头直接指向了龙椅旁的六王爷。
秦霑一阵慌乱,求助的望向阴先生,阴无异咬牙道:“你们不承认不要紧,天佑帝承认就行!”说着一挥手道:“来人,去请天佑帝!”
等待天佑帝到来时候,朝堂中重新陷入安静,怒气冲冲的阴无异走到馆陶面前,恨声道:“皇宫掌握在我的手里,胜负已分,你还要顽抗到底吗?”
“三十年不见了吧?”还是当惯宰相的气度好,张谏之不慌不忙道:“我的好师兄。”
“不,是二十九年九个月零三天。”阴无异眼神带刀,仿佛要将馆陶千刀万剐一般。
“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馆陶淡淡笑道。应该双目喷火的人是他,而不是这个当年将他诓出师门,使他终生无颜再面对恩师的‘大师兄’……然而长期身居高位,移气养体,馆陶的心境已经大不同,对往日的恩怨也可以一笑而过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咸鱼翻生的好师弟,想不到又一次栽到为兄手里吧。”他平静的态度深深的刺痛了阴无异,使新鲜出炉的武英殿大学时,忍不住尖酸的讽刺起来。
“想不到三十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没长进。”馆陶垂下眼皮,轻叹一声道:“不知天时,不察大势,你枉为神机座下首徒。”
“什么是天时?什么是大势?”阴无异嘴角抽动,咬牙切齿道:“胜者为王,便是最大的天时,败者为寇,便是最大的大势!”
“大谬。”馆陶摇头笑道:“民心若水,才是决定一切的大势。天下将统一,军民厌倦战争,拥护武成王,这就是大势。”
“我先把你杀了。”阴无异咬牙切齿道。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馆陶呵呵笑道:“我不会为活命背叛道义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来人呐,将他拖出去剁碎了喂狗!”阴无异还没说话,秦霑气急败坏的吼叫道。
金甲卫士想要前,群臣却挡在了中间,义愤填膺的纷纷道:“把我们一起杀了吧!”场面混乱不堪。
这时殿外突然闯进来惊慌失措的孙先生,失声叫道:“天佑陛下昏迷过去了,无论如何都没法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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