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一把抓住张易安的胳膊,泪眼婆娑,拼命摇头道:“不要,你千万别去,你是斗不过他们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可是他们欺人太甚,真当我们娘俩好欺负的吗,我这就去找爹去,今天就算是跪在外面跪一天,我也要让父亲替我们讨回公道。”
张母死命抓住目眦欲裂的张易安,苦苦哀求道:“孩子,听话,咱们是斗不过他们的,你别去给你爹添麻烦,咱们忍忍就过去了。”
“娘”张易安又气又急,心如刀割,要不是母亲拦住,他绝对冲出去找他们拼命。
张易安终究是个七岁的孩子,再成熟,见到眼前这一幕,也难免失态。
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顾顺提着包袱的手狠狠攥紧,虽然张家此举是在无形中帮他推了一把,可是张易安毕竟是他的属下,他绝不能任由自己的属下被人欺负。
元公子也在一旁唏嘘不已,看着满地衣褥用具,对张易安的处境充满了同情和愤慨。
张母哭着哭着才发现屋内还站了两个人,急忙擦去眼泪,她害怕这又是张家派来的什么人。
要是让他们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再添油加醋捅到夫人那里去,他们免不了又会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扣掉例钱。
在张家,弱小才是原罪。
张易安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忙介绍道:“娘,这位是元先生,就是他教孩儿学的春秋,另外一位是顾公子身边的随从,周大哥。孩儿本想请他们来家里坐坐的,没想到…”
张母走到两人面前,伸手与两人握手道:“两位是易安的恩人,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只是让你们看到了这么狼狈的一幕,家里也没法坐了,不如让易安请你们到外面找家餐馆坐坐吧,我马上把家里收拾一下。”
家里刚刚被砸了,谁心里肯定都不好受,不过张母还是强打精神,欢迎两人的到来。
不过这一幕,在顾顺和元先生眼里却无比辛酸。
顾顺也是第一次见到张易安的生母,按理说大齐的女人婚育早,张易安又没有别的亲兄弟,所以他母亲应该跟自己母亲楚秀茹差不多大,没想到面庞却如此沧桑,三十岁的年纪活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妪。
握手的时候顾顺利用一缕劲力暗中查探了她的身体。
因为多年受苦受累,积劳成疾,她的身体早已枯瘦如柴,特别是腰上的风湿病,特别严重,屋里又阴冷又潮湿,地上的被褥也不保暖。
很难想象,在这种环境下,她是如何能够呆住的,换做别人,腰上的疼痛早就忍不住了。
她这病已经拖了很久,如果不及时医治,要不了多久,就有瘫痪的可能。
查探完张母的情况,顾顺收回劲力,揪心地道:“不用了麻烦了,我来帮忙收拾一下吧。”
顾顺俯下身刚捡起一床被子,便被张母一把夺过去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易安从小到大,第一次往家里带朋友,就让你们看笑话了,真是对不起。”
“按理说我作为顾家的人,不应该管张家的事情,可是能否告诉我是谁干的?”
“我不能说,不能说。”张母讳莫如深,表情相当恐惧和痛苦,她并不想让外人掺和这件事,害怕给他们惹上什么麻烦。
不过顾顺从她内心读到了一个人,皮蛋,她是张家夫人李氏的陪嫁丫鬟,由于一直跟着李氏,身份尊贵,在张家内耀武扬威,也算是一大祸害。
张易安上前鞠了一躬道:“谢谢周大哥挂念,这件事不麻烦周大哥,就交给易安自己处理吧。”
元先生则在一旁捡起了一幅上面有几个脏脚印的字,有些可惜地问道:“这张字是张公子写的吗?”
“是我写的,顾少爷当时拜托我为他写一幅字,我在草稿纸上写了好多遍,才在宣纸上写了出来,只可惜现在这幅字已经被踩坏,不能送给顾少爷了。”
“没想到张公子书法写的这么好,我从未见过如此自成一派的行书,真当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令人惊叹。不如就将这幅字卖给我吧。”元先生忍不住赞叹道,升起了浓浓的爱才之心。
字如其人,看一个人的字就能表现出这个人的心理状态和人生价值观。
张易安的字,潇洒处洒脱放纵,犹如奔驰的骏马,汪洋恣意。收敛处含蓄曲折,犹如江南流水,隐忍潺潺。
很难想象,这样有形的字是张易安自己一笔一画琢磨出来的,当真是天纵奇才。
即便在这种环境中,依然能够保持对读书的赤诚之心,对书法的热忱之意,孜孜不倦。
这样的人只需要给他适当的机会,便能像人中龙凤般一飞冲天。
元先生决定出面帮张易安摆平此事,等以后将其带到京城去,亲自培养,绝对能成为一个可堪大用的国之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