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继续说和外祖相谈之事。
其他事上时不虞都听得直点头,言十安如今是将她放在谋士的位置上,事事配合着来,可在她来之前,这一应事情全是由他自己做决断,本身就极富谋略。罗青说是谋士,却也只是配合他,听他命令行事。
只是在听到他说让邹维准备坏兵器准备替换时,她才收了那懒散模样坐直了。
言十安自然发现了她态度的改变,问:“有何不对?”
时不虞指尖轻敲着茶杯,试着用他的想法去想这个问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言十安不知她指代的是什么,却也点头:“若太过在意那些小枝末节,难以成事。”
倒也对,时不虞点点头,但是:“在你看来,将士的性命是小节,是不必在意的小事?”
言十安这下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却不知如何去解释。他根本不曾想过这对或不对,在他看来,这是让平遥镇最合理也最快的丢城方式,至于会有多少人死去,他不曾想过,因为只要开战必要死人的,这么做说不定还能少死一些。
可显然,时姑娘不这么看。
“我并非不在意他们的性命,只是无法在意每一个人的性命。战场上刀剑无眼,在我看来,尽快结束战争才是对他们实实在在的好。”
“你说的是事实,可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做,只有你不可以。”
时不虞放下茶杯,指着身后一排书架上的书道:“我曾说过,你所行之事无论成与败都必会记上史书,若你是个失败者,万人唾骂,那自不必多言。可你若是胜利者,你这一生都将被剖析。不要以为这些事就一定没人知道,当你成功了,这些与你有关的事都将被人所知晓。便是你一生行仁政,只要有这一件不仁之事在,你的‘仁’都会被质疑。”
言十安沉默下来,他不曾想得那么远,毕竟未必会有那一日。可时姑娘从始至终都是以那个将来在谋划全局,以及要求他。
“将士在战场上拼杀,死了也是重于泰山,可要是死于皇权争斗,不值。若他们是你的子民,你可舍得他们以这种方式死去?”
言十安苦笑:“我错了。”
“能改不?”
“改。”
时不虞保持着大人样点头:“那就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言十安凑近一些:“要摸摸头表扬一下吗?”
时不虞顺手就拍他脑袋一下:“表扬了。”
言十安没忍住笑了,笑完又感慨:“确实不曾想那么多,只想着那是最有效的方式,免了你再去想如何让平遥镇丢城。”
“这事我不想,让大阿兄去想,别忘了他可是掌着多年兵权的太师,和那些节度使多多少少都有些交情。”
时不虞想了想,仍是多提醒了一句:“虽然我们做的是造反的事,但我们是仁义之师,君子之师,行事时一定要在道理上站得住脚,不行小道,走阳谋大道。”
言十安郑重应下。
“其实我也觉得小道好用。”时不虞正经不过片刻就破了功:“小的时候喜欢耍小聪明,背后搞鬼,白胡子也不骂我,就用阳谋收拾我,我就天真的以为阳谋更厉害,一心要用阳谋报仇,哪能想到要用好一个阳谋可比用个阴谋诡计难多了。”
“可仍是阳谋更好。”
时不虞笑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