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时不虞看了眼天色:“阿姑,什么时辰了?”
“差不多未时正。”万霞摸了摸姑娘的手,有点凉,将披风解下来盖到姑娘身上。
“未时正,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天黑了。”时不虞轻声道:“这种天气,李晟不敢让我们在这里坐一晚上,必要在天黑前让我们离开。”
齐心看向倚着他昏睡过去的沉棋,摸了摸他额头,心往下沉:“好像发热了。”
大夫不敢掺和这些事,早早就留下药膏离开了。
时不虞伸手一探,真发热了,她把阿姑刚放到自己身上的披风拢到沉棋先生身上。
从利弊上来说,沉棋先生越惨越有利,可这把年纪,拖久了怕是要吃大亏。
没有多想,时不虞道:“阿姑,让人去请大夫。”
“不必。”沉棋不知何时醒了,声音沙哑:“死都不怕了,这点病痛算什么。”
“您当然可以这么做,这是您的选择。可于我来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在眼前病着,我若因贪图您病着于事情有利便对您置之不理,与那牲畜又有何异,而且,您真敢信任那样的我吗?”
游福略有些讶异的看向这姑娘,倒是很有些见地和口才。
沉棋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她:“你是你,我是我?”
时不虞反问:“难道不是你是你,我是我吗?”
沉棋唇角轻扬:“十安有福气。”
这便是应了,不用吩咐,万霞立刻起身去交待言则。
齐心松了口气,神情欣慰的看向时不虞,想起来十安之前对她的种种夸赞,眼下看出来一点了。
大夫是就近请的,来得很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背着药箱来到最中间那个小圈子,看着他号脉,摸额头,之后扎了满头的针。
之后又上了药,用细布缠了起来。
万霞给了钱,把大夫送走。
时不虞也没闲着,将沉棋先生病倒的消息很快传开,越加激起学子的愤怒,有人突然大喊道:“杀朱凌,平民愤!”
这话一出,大家反应过来,对啊,只要砍了朱凌,这事不就平了吗?
于是,一众人纷纷跟着喊起来:“杀朱凌,平民愤!”
喊着喊着,声音越来越大,住在最里边的李晟都听得清楚。
反倒是中间那个小圈子沉默无声。
好一会后,沉棋问:“你安排的?”
时不虞应道:“是。”
“这会不觉得是在利用了?”
“这是因势利导。”
“好一个因势利导。”沉棋笑了,紧绷着的那根弦因着这话突然就松懈下来,脑子是真灵活啊,该善待的善待,该利用的也毫不含糊,不像是京城这个规矩大过天的地方能养出来的人。
时不虞虚应着,绝大多数心思都放在大局上,部署的时候甚至都不避着眼前几人,在她看来,这都是自己人,即便还差一点,今天之后也是了。
“阿姑,把沉棋先生的病情夸大了传开去,就说,先生高烧昏迷。”
万霞应是,起身离开。
“有用?”沉棋闭着眼睛低声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不需要他们造反,把气势造起来就好。”
游福突然开口:“朱凌。”
时不虞看他一眼,笑笑不应话。
于是几人都懂了,她的目的并不是要用学子来造反,而是造势。逼着对方杀朱凌来平民愤,可朱凌至今不死,就是有人保他。
她在逼对方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