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绪又陪着流了一盆的眼泪,待三叔的情绪缓和下来,他才问出自相遇后就想问又怕问的话:“大哥,爹呢?”
时鸿看向他,眼神中明明似风起云涌,细看却又沉静没有起伏,连语气也平缓:“时家十一人,家将一百零七人,时家军八千二百四十八人,共计八千三百六十六人,仅活下来两人。”
仅活两人……
时绪张口欲言,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想说:这绝不可能!他的父亲那么强大,轻易就能将他打趴下,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他又想问:为什么!时家世代忠勇,凭什么就要落个这样的结果!
可最终,他只从嗓子眼里逼出来一声一声的哀嚎。那些悲,那些痛,那些不能诉之于口的恨,无需言语,只听这哀嚎声就感同身受。
而这,也是只有他这个小辈才能做的事,像时衍,气死了恨死了也得忍耐。
计安得到消息从营地赶了回来,听着这声音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时家人。
他为不虞高兴,时家总算是有人活了下来。
可他也为不虞难过,因为只活下来两人。
她看似和时家不亲近,实则是不知该如何和时家人相处,但行动上,她为时家谋划有多深远,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时家人在她心里有多重的份量。
闭着眼睛的时烈睁开眼睛看向门口中的人,眼生,却又感觉有点熟悉。
那神韵,像极了年轻时总爱往忠勇侯府跑,天黑了找尽借口不愿回宫,每每输给他了都撂狠话下次要赢回来的……先皇。
当年,没有皇子是他唯一能被人诟病的缺点,如今他人不在了,这一点,却也补齐了。
若他还活着,该多好。
若他还活着,时家不会有这一难。
若他还活着,定能将皇子教导得更加出色。
若他还活着,他的孩儿也不会吃尽苦头。
若他还活着……
时烈撑着椅子起身,完好的右腿支撑着,残缺的那条腿膝盖点地:“时烈,拜见安殿下。”
时家几人跟着行礼,就连失控的时绪,哪怕身体颤抖也礼节周全,不曾怠慢。一如忠勇侯府还在时,他混在家人中间,又听话又不那么听话的做一个不用扛事的世家子弟。
可那时,时家人丁兴旺,他藏在人群中,自有人替他打好掩护。
而现在,身边的人已不足以藏住他的身形,那些能替他打掩护的人,已经不剩几个了,他再不能敷衍应对。
计安快步上前将老将军扶起来,按着他坐回去后又示意其他人赶紧起身:“以我和时家的交情,您不必如此。”
时烈抬头看向他,气度神韵和先皇很像,而长相上却不尽相同。先皇长得更英武些,而安殿下明显更俊秀,却并不显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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