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福在这儿,寒冰的气色一点一点地好起来。她的皮肤依然那样苍白,但脸上却有了淡淡的红晕,东福看着她唇红齿白,笑容犹如百花开放,满室生辉,心中便暖暖涌起说不出的爱意。
“我帮你拿过去。”东福接过这块方方正正的石头,拿到那犹如百宝箱一样的工具箱前。寒冰坐下来,选了趁手的工具,开始敲凿。她从工具箱里找出一个小瓶,瓶里有淡绿色的液体,寒冰在冰石上划出印痕,小心地将液体倒进石头的印痕中,再伸刀进去,坚硬的冰石,便像一块软软的豆腐,被寒冰纤细的手轻巧地掏出一大块来。竟已现出一个如亭状的鸟笼的轮廓。
东福惊讶地看着,拿过那瓶绿色液体来摇一摇,寒冰轻轻地笑:“那是用水花儿和头发浸泡以后做成的,冰石一沾上,就会变得非常柔软。”
怪不得那些雕塑的衣物会雕得那样娇柔服贴,犹如真的丝绸织物一样。东福放下瓶子,由衷惊叹:“果然是一物克一物了!”
寒冰低头继续细心地修整,东福看她一刀一刀非常娴熟,石刀上下翻飞,石屑如星光四处飞洒,忍不住问:“你平时在洞里,是不是很喜欢雕这些东西?”
寒冰抬着望他一眼,微微笑着:“从我懂事起,师父就教我雕这些东西。寒冰洞里的每个人,都要能雕出自己和心爱的人的像。不知道这是不是师太祖定下的规矩,但几百年来,却从没有变过。”她停了一停,淡淡说道:“如果连像都不雕,真的怕是不会再留下一点儿记忆了。”
不会再留下一点儿记忆?东福往四面的雕像望去。有一些疑问在他心里浮起,却不好意思问出口来。
“我们没有带水过来,要不先去吃吃东西再过来?”寒冰看他东张西望,忽然想起来,担心他是不是饿了。
东福将飞到寒冰头上的石屑小心地捉走,笑着:“你在这儿雕着,我去准备一些吃的,然后端过来,这样,吃过饭,小鸟儿也可以住进新家了。”
看寒冰那么灵巧地手腕,东福估计半个时辰,这鸟笼一定能雕好。寒冰点点头。东福便熟门熟路地转回去,米饭是早就煮好的,微微热了一热,蒸了些腌肉在上面,又盛了一大碗水花儿,装了清水,东福用饭篮提了,穿过甬道走回来。
却不料寒冰竟比他料想的快多了,这么一来一回,鸟笼竟已做好了。围栏圆润均匀,鸟笼里面还搭了小小一个如秋千的架子,可以让小鸟站在上面,笼外穿了两个小石杯,想来是盛水放鸟食。
寒冰看他过来,放下笼子,将石屑清扫了,笑着:“其实都可以过去了,难为你又全端过来。”
两人就在这间石室里吃饭。因为没有白天黑夜,东福也没有按一日三餐规律进食,饿了就吃,渴了就喝,仿佛回到极原始无日月可分的日子。寒冰更是,似乎每天吃了几片水花儿,就再不会饿。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东福吃过了,坐在第一间石格的对面,看着寒冰低着头,细细用石筷挑着一些水花儿放进鸟笼前的小碗里,想起寒冰说,这些水花儿吃了能御寒,那么想来多喂喂这些小鸟儿,以后便也不用老挂在石柱旁边,甚至让它们在寒冰洞里自由飞翔,给洞里带来一些生气了。如果真的与寒冰在洞里,就这样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就如当年父亲母亲在玉竹山庄一样,也是一件美事。只是,仇未消,恨未了,现在,还不是安静下来的时候。
他的眼睛无意地往石格上瞟过一眼,那一对石像,应该是这所有石雕里最精致最动人的一座。东福忽然看到,在那一间右边的石壁上,隐隐约约有一朵俏丽的水花儿。
只有有门的地方,才会有水花儿。那儿,还有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