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当时身体还未成长完全,又走了这么久的路,他吃了点东西就准备睡了,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他那个父亲似乎即兴做了一篇赋,具体的他没太清楚,大概意思是真的隐士,不该为功名利禄动心,也不该畏惧战乱死亡,自己为家人空守一座草庐不过是放不下内心期盼,希望能遇到赏识自己之人,这样是不对的思想之类的,
陷入沉睡前,陈喜全还在想,这父亲倒是颇有一番傲勇之气,算不得沽名钓誉。
哪个知晓,第二天醒来一看,他那个便宜爹不见了。
不过,他爹将自己昨天晚上做得赋写在了因为价值不菲被当做财物带出来的纸上,然后留在了张氏身边,算是离别书信了。
陈喜全当时只觉得,自己有一句骂人的话特别想脱口而出。
张氏和郭母也不是真的完完全全期望自己的夫君儿子真的做个心系田园的名士,不,是隐士,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
立即就去找流民里的领头人了。
郭家特殊,准确来说,户籍并不在洛阳城外,并且住的地方也不是村落,所以与流民不熟,不过流民里的领导者大多是村长一类的人,算得上有些威望,而经过一天的推选,领导者里还推选出了一位当地最有声望的人做领头人。
这种政权自然是薄弱无比,说是领头人,但是谁都知道,是不可能派人去找人的。
张氏和郭母不由得陷入了绝望。
而此刻,其他一些人的说法,彻底刷新了陈喜全的三观。
“我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如此有胆色又不慕名利的郭先生乃真名士,此篇赋细细读来真是令人豁然开朗!郭老夫人就不用太担心了,你们身为他的家人,理应支持他才是。”
而听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之后,郭母和张氏也真的不再闹了,反而打起精神,决定要好好活下去,让郭远畅无后顾之忧。
是这个世界不正常,还是陈喜全自己不正常?
战乱里抛弃妻子特么的还是真名士?!你们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但是陈喜全原本以为,这些不过是那些领头人不肯帮忙随口想出来的借口,谁知道,在后面的十几天流亡路程里,他们真的看在郭远畅的份儿上,对一家子颇为照顾。
最后陈喜全承认,大概不正常的是自己吧。
但是,这种因为某种陈喜全不知道的理由而得来的照顾并不长久。
流民逃亡的再有组织性,也是无法持久的,渐渐地,有些流民带出来的粮食吃完了,他们开始做起了歪脑筋。
不过领导者们带着青壮打杀了几个人,还号召粮食多的流民分出一点点,给那些完全没了粮食的人。
郭母心善,倒是想捐点来着,被陈喜全阻止了,他们家人口多,还多是老弱妇孺,没了粮食根本就支持不下去,更何况,虽然有几个家奴,却没有了男主人,而最大的大哥也才刚刚十六岁,可能在其他人眼中已经成丁了,在陈喜全看来却还是小孩子,根本支撑不起事情。若是捐了粮食,别人以为自家这里粮食很多怎么办?
反正陈喜全是怎么险恶怎么想,拼命拦着。
最后拗不过他,郭母没有再提这件事,但是张氏却觉得自家儿子的思想不对劲,一边赶路一边教育了整整三天。
陈喜全非是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很自私,是张氏口中那种‘非君子所为,乃小人之心’,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在生死存亡关头,人类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