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轩站在门口，“车已经从太平间拉走了。”

谢雪桐仿佛听到了幻听。

“拉到哪里去了？”她顿了顿，才问，“什么太平间？”

方柏轩说：“人不行了，陆耀签了字。”

谢雪桐脑子里嗡嗡的。

她的心脏上好似是有多只手用指甲抓挠着，难受的她几乎失声尖叫。

她在航程的十个小时都没有合眼，此时一双眼睛红血丝遍布，齿关紧紧地咬着，却依然不断打颤。

“他死了？”

方柏轩目光掠过陈东铎，看向谢雪桐：“没能抢救过来。”

谢雪桐眼前猛地一黑，向后退了两步，身后有两个保镖扶住了她。

她终究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陆耀换上了陆可为给定的假肢。

除了假肢之外，陆可为还给陆耀留下了一笔可观的养老的钱，作为报答。

早在半年前，这一切就已经全都准备好了。

他没给自己留退路。

在陆可为葬礼这一天，只有寥寥几人。

在阴沉天色下，乌云暗的厉害，裹挟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雨。

陆耀也是前几日才知道，陆可为早就已经在墓园给他自己置办好了墓地。

一块四四方方的区域。

他对每一个上前献花的人弯腰鞠躬还礼。

他的几个原来的同事也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陆啊！节哀。”

纵然不是亲生儿子，可陆耀当初养了陆可为，倒是把定好的婚事给搅黄了。

一些路人纷纷散去，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谢雪桐穿着通身漆黑的长裙，发梢别着一朵白花。

她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前。

“你走的真干净啊。”

不用再给她机会了。

也不用让她考虑，要不要等他十五年了。

她本以为，在他葬礼这一天，她会哭。

可她现在眼眶干涩的很，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陆可为，你是个懦夫！”谢雪桐骂道，“你王八蛋，混蛋！你不得好死！”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话，都用在他的身上。

翻来覆去的骂他。

骂着骂着，她自己就哭了。

大颗大颗的雨滴从空中砸落了下来，顺着她的眼睑往下流淌，她整张脸都湿润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于佳薇站在一旁，没有避雨。

她问了陆耀陆可为的过去。

陆耀说：“十三岁……嗯，他那年的时候，我把他从死人坑里捡了出来。”

十三岁。

谢英波给出来的火化场的记录，于佳渊是在十三岁病死的。

一些记忆回笼。

她手指触到口袋里的那一枚硬币。

脑海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稚嫩童声——“锅锅，花花！”

于佳薇手指触碰到镶嵌在灰色岩石之中的年轻男人的照片，眼泪从眼角流淌了下来，嘴唇轻轻动了动：“哥……”

等于佳薇走出墓园的时候，在路边，只有一辆车。

雨幕之中，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手中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隔着雨帘望向她。

他走过来，为于佳薇撑伞。

“回谢家么？”

“嗯。”

车上备了干净柔软的毛巾，他帮她擦着手臂上的雨水。

于佳薇有些累，身心累，累到极致，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说。

陈东铎帮她擦了擦头发，帮她按了一下太阳穴。

于佳薇睁着眼睛看车窗。

这会儿下的大了。

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雨声响的人心烦意乱。

于佳薇说：“陆可为是我哥。”

她忽然想起来，冯瑞芳第一次请陆可为到晨曦小区吃饭的时候，陆可为在当时冯瑞芳搭的灵堂内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