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姐姐再次回来,是躺在棺木里。她的肚子已经扁了,那个被打死的孩子,裹在襁褓中,放在了她的身边。莺歌姐姐的爹娘哭了好多天,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才在旁人的劝说下将莺歌姐姐和那个孩子给安葬了,同时安葬的还有那个男人被抓之前写给莺歌姐姐的休书。”
“那个男人——”
“因为打死莺歌姐姐和她腹内的孩子,他被官府判了流刑,据说走到半道就被抢劫的给杀死了。那时候,我还小,不太关心那个男人究竟是为何死的,而是好奇,好奇莺歌姐姐明知道那个男人变了心,明知道那个男人已经变得那么坏了为什么还不肯离开他。我问阿娘,阿娘说那是因为莺歌姐姐喜欢那个男人。女人总是对自己喜欢的男人抱有幻想。现在,我懂了,不是女人对自己喜欢的男人抱有幻想,而是女人明知道自己该放弃却放弃不了,明知道该离开却离开不了。这大概就是“情”这个字最让人难以捉摸,最让人匪夷所思,也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吧。”
“如意你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要告诉师傅,如意是个挺死心眼的人。没嫁之前,或许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一旦嫁了,就会对那个男人死心塌地的。倘若他是个好男人,那是如意的福气,可倘若他也跟莺歌姐姐所嫁的那个夫君一样,如意大概也会跟莺歌姐姐一样,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了吧。”
“如意!”
“师傅是在担心吗?师傅是在紧张如意吗?”邢如意转过身,见狐狸皱眉,赶紧问了句:“师傅还是刚刚的那个态度吗?还是不用查看,就同意如意出嫁的吗?”
“师傅——”
“无所谓的,师傅毕竟只是师傅,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像如意的阿爹那样,事事为如意着想。师傅放心,如意会出嫁的,也会尽快离开师傅的狐狸洞的。”
“我去见那个男人,见那个如意喜欢的,却不喜欢如意的,但如意非要嫁的那个男人。”
“师傅还在闭关。”
“师傅已经出关了。”
“师傅不用勉强自己的。”
“师傅没有勉强自己。”
“师傅——”邢如意突然冲到狐狸跟前,用手点着他的心口处问:“倘若师傅这里也长了一颗朱砂记,那师傅你会不会也是如意命定的夫君?倘若师傅这里真的长了一颗朱砂记,那师傅会不会娶如意当娘子?”
“我是你的师傅!”
“我查过青丘的那些规矩,没有一条是说徒弟不能嫁给师傅,也没有一条是说师傅不能娶徒弟的。”
“我心有所属。”不假思索地,狐狸将那几个字吐了出来。
“是谁?”
“我的娘子,我终其一生的,唯一的娘子。”
“她在哪里?”
“她……”
“她死了,但师傅却用青丘的禁术留住了她的魂魄,并且请求冥君送她入了轮回。因为师傅与冥君有些私交,所以她没有喝孟婆汤,也没有失去往昔的记忆,但因为魂魄受损,再世为人的她,还是忘记了一切。师傅不甘心,一直在找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也将她带回了青丘,却又因为自己突来的心病,不愿意接纳她。因为,师傅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她,还不是当初的那个她。”
“如意……”
狐狸刚想开口,邢如意却一下子扯住了狐狸的衣裳,且将他的前襟给拉开了。
“朱砂记!师傅这里竟然也生着一颗朱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