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坊做的是晚上的买卖,白天关门谢客。魏池领着刑如意从琉璃坊的偏门进入,穿过前头的表演大厅,到了后头的院子里。院子不大,亦是典型的四合院。院子里有丫鬟在做活,听见脚步声,也只是抬头看了眼,便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魏池对刑如意低声解释道:“姑娘病了,病情时好时坏的竟持续了一个多月。这来来回回请了许多的大夫都诊治不了。姑娘原就是个喜欢清静的人,患病之后,就越发的听不得声音。稍有杂音,就会立刻惊醒。惊醒之后,再难入睡。咱们都体谅姑娘,日常做事,也是尽量小着声的来,这院子,也就越发的寂静无声了。”
“那魏管家请我来是……”刑如意低声问着。
“这几日,姑娘醒时,总会问掌柜的。我估摸着,是姑娘想念掌柜的,想要与掌柜的说说话。”
“我知道了。”刑如意叹了口气:“你可知你家姑娘这病是打从哪里来的?”
“这……”魏池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事关你家姑娘,也事关整座琉璃坊,我不是外人,你也不用瞒我。”刑如意小声道:“这琉璃坊是前坊主琉璃姑娘的心血,身为管家,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它倒闭,看着她消失在这盛唐繁华中,看着它变成一缕轻烟散了是不是?”
“舞衣,我家姑娘碰了琉璃姑娘留下的舞衣。”魏池犹豫了很久才说道:“琉璃姑娘有一支自创的舞,这舞既有盛唐女子的娇媚,又有西域女子的神秘,舞衣更是融合了盛唐与西域的特色,做得极其精美。琉璃姑娘走时,我们亦曾想过,要将这舞衣与她放在一起,作为姑娘的随葬长埋于地下。给姑娘封棺那天,琉璃坊外来了许多客人,那些人都吵吵着想要再见姑娘一面。迫不得已,只得匆匆封棺,那舞衣竟在匆忙间忘记搁进去了。
牡丹姑娘患病前,有一位老主顾,提出想看这支舞。牡丹姑娘是琉璃姑娘一手调教出来的,这舞,自然也是会跳的。只是,自琉璃姑娘走后,我们便再也没想过跳这支舞,也没有给牡丹姑娘定制专门的舞衣。寻常的舞衣,即便是穿了,也跳不出这支曲子的神韵。偏那名主顾,又是个得罪不得的身份。思前想后,也只能将琉璃姑娘留下的那套舞衣给取了出来。
一曲舞罢,牡丹姑娘从台子上下来,便有些不对。她似乎很累,整张脸都是白的。我问她,她却摇头不言,问的紧了,才恍然答着,说是刚刚在台上表演的时候看见了师傅。从那之后,就开始一日比一日病的严重。”
牡丹姑娘的师傅,就是琉璃姑娘。她口中说的师傅,指的自然也就是已经亡故的琉璃姑娘了。
知道了牡丹姑娘患病的情形,刑如意思量一番之后,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魏池掀开帘子,将她请到屋内,自己则只在屋门口站了会儿,就退到了屋子外头。虽是管家,却仍是男女有别,魏池老成,可论年纪,也不过才二十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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