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入了路边的民宅,在里面借住下来。民宅的主人好像是外出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活着。我们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夜晚”。
为防止出现意外,我和乔安采取了轮流守夜的做法。这个意外不是指恶魔突袭,以我对于危险的觉察力,如果有恶魔要闯入,我就会提前苏醒过来。这种做法是为了维持住正常的时间感觉。
如果两人同时睡着,醒来之后就会容易变得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时间感觉的混乱在异空间里是相当忌讳的。我主动承担了守下半夜的工作,并且在入睡前叮嘱乔安要好好注意时间流逝,一旦有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的苗头,务必及时唤醒我。他默默地点头答应。
乔安似乎仍然有些排斥和惧怕我。之前紧紧地缠抱住我的后背仅仅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紧急避险,现在他总算是找回了那生疏的距离感。
曾经的他投向我的目光是那么的憧憬,甚至说是有着对于幻想中的英雄的崇拜都不为过,而现在却是如此反差。我难免生出了挥之不去的失落心情,又在心里的某处松了口气。
轮到他睡觉的时候,我把床和被子让给了他,自己在屋里找了本通俗坐到窗边。他在床放平身体,盖好被子只露出脸,却似乎难以专心睡觉,时不时偷偷地睁开眼睛看我。我能够感受到他蕴含着复杂感情的目光。但我故作不知,一味地低头看书。
“第二天”,我们再次出发。
在漫无目的地找寻魅魔踪影的同时,也在简单地搜寻求生物资。由于在前者方面毫无线索,反倒是后者显得更加像是大头。路经常会看到一些血迹和尸体,被破坏的车辆和建筑,简直像是末日求生一样。
我很久以前也偶尔会有这种在末日废土找寻物资艰难求生的幻想,却从未预料过自己真的会陷入类似的场景里。
在搜索一段时间之后,我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便让乔安先停止下来。那动静听去不像是恶魔,反而像是人类。数量大约有十七八人,能够从那刻意压低的动静里感受到对方提心吊胆的情绪。
没过多久,浓雾的对面真的走来了一支采取低调移动姿态的队伍。
而领头的人也很眼熟,赫然是剑齿。
他也看到了我们,当即皱起了眉毛,“……是你?”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部在我的身。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了吧。
“你在护送幸存者?”我看向了他身后的人群,那些人基本都背负着装满物资的双肩包,并且面带焦虑和惶恐,频繁地向周围扫视。
“我们赶时间,别妨碍我们。”剑齿低声喝道,手里还握着那把剑。
“要不要我也帮忙护送?”我提议。
“不需要,像是你这种家伙……”他几乎是反射性地拒绝,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忐忑不安的人们,表情数次变化,声音越来越低,“……你真的要帮忙?你有什么居心?”
“雾之恶魔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不认为我们应该通力合作吗?”我说。
他用力地握紧了手里的剑,手背浮现出了分明的青筋,眼神也像是要喷出火来。我想他一定非常想要拒绝我的援手,但是即使他身手高强,大概也做不到在浓雾和群魔环伺之下同时护送十几个人。
片刻后,不知道是走过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他无比屈辱地说:“……我会盯紧你的。”
“好。”
要说我此刻完全没有卖他人情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但与此同时,我也非常清楚,要用这种程度的援助要求他之后对我“手下留情”,那也是不可能的。在他的眼里,我可是将他的父亲切碎了喂给魔物的不共戴天之仇敌。眼下的“相安无事”,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要在这种容易牵涉到其他人生命安危的场合下与我发生矛盾而已。
从这个层面来看,他很可能还会认为我有着将那些幸存者当成潜在人质的嫌疑。
我已经不是那个一心求死的自己了。我不想要死,但与此同时,我也深深地明白杀人偿命的道理。或许这种纠葛也是对于自己的惩罚曾经在魅惑梦境里产生过的想法,竟如此之快就灵验了。
我是多么地想要向青鸟毫无保留地倾诉自己的纠葛和痛苦,但此时且不说联络不到她,我也预料得到她会有什么答案。她面对我,就好像我面对“它”一样,有着无条件的宽容和温柔。她一定会说出一百个“虽然”,再用一个“但是”否定掉之前的一切,以这种话术劝说我对那些受害者背过身去。
然而,那样的宽容和温柔对我来说仿佛甜美的毒药。就好像塞壬曾经对我说过的一样,强加的善意有时候也会变得与恶意无异。我无法想象自己如果真的埋首于那温暖而又柔软的怀抱里,最终会使自己的心灵堕落到何处去。
我还不想死,但是……
一如既往地,我的心里又出现了**和廉耻。耳畔仿佛传来了中间人卑鄙而又充满恶意的声音:这次你要选择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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