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军多出来的食盐,就大量制作过冬的腌肉风干肉,把呼厨泉卖的牛羊存起来确保粮食安全。
……
今晚赴宴的好多世家子弟官员,都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东西,虽然他们也知道类似的食物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在长安城里的贫贱聚居区食肆里出现了,但碍于面子毕竟没有亲口吃过。
看杨修这么安排,他们就愈发确信杨修这是拉下了面子,铁了心投靠刘备,给个投名状的姿态。
“这主食是何物?看着像是皮包的面饼,有些韧劲儿,但偶尔粗粝如沙,好不爽利。胡椒味倒是挺重的,还算优雅。”
刚从南阳回到长安没多久的杜畿,一边吃着一碗圆圆切片的面食,一边悄声问他那个常住本地的堂兄。
杜兄答疑道:“这叫面肺,据说是右将军发明的吃法,坊间都是穷苦之人,先用清水吹一遍羊肺牛肺,把里面的血沫污秽粘液吹净七八成,再用加点盐的盐水再吹洗一遍,第三遍再灌进面浆,穷人就面浆调稀一点,吃得起就调稠一点,吹灌到羊肺里,把里面的空泡都填满。这样煮出来的羊肺没有气泡沙粝的口感。
此物制作费事儿,要不是荒年为了节约食材,谁会这么做?而且还废水,一般一户人家单杀一只羊也懒得处置,都是官商批量屠宰收购,直接在河边吹干净了卖给穷人灌。
不讲究的人家图便宜,连盐水吹都省了,直接用河水吹。面浆也未必灌白面——杨家这是讲究,今日灌的白面,听说坊市上卖的最便宜的,十五钱一碗的面肺,那是拿山上橡树的果实磨面灌的。
那橡树果实往年倒也有饥民直接拿来吃,非常粗涩难咽。没想到右将军写的《农政要术》里面,居然还有记载橡实的吃法,拿来跟粗麦一样,放在汲水翻车牵引的石磨上,磨成面,也能拿来和着吃,还能麦面和橡子面掺在一起和面。
只要掺得少,橡子面占三成以内,基本上吃不出来粗涩味,也能省点白面。尤其最近这几日,吃面食的公卿都带头掺橡子面以示俭朴,简直越来越多,谁让右将军都亲自吃橡子面了呢。”
杜畿之兄说着说着,语气里不乏对李素演戏的不屑,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李素确实亲自带头示范吃苦了。
虽然李素吃的面里,橡子面和白面的比例其实是一比九,但他对外宣称都是“至少掺三成橡子面”。
京兆尹都这么带头节约粮食了,其他两千石以下的官好意思吃纯白面?
汉末的农民对于可食用的本土物种的开发程度还比较低,至少远不如明末那种连“观音土”都开发出来的内卷程度。秦岭山上还有大片大片野生的橡树,就沿着山区边缘采摘一下,都能找到一些原先被人忽视的难吃果实。
其实李素也没刻意追求这种“低配版神农氏”的历史功绩,只是到了眼前发现有可为,就顺手为之。后世的面肺本是兰州一带的特色小吃,灾荒之年,长安周边的百姓也能接受这种口味。
客人们吃过了白面面肺之后,又尝了杨修家提供的胡椒羊杂汤、涮毛肚,虽然看着食材粗鄙低贱,但关中人的脾胃倒也能适应这种口味,把心理因素层面的抵触排除掉之后,还是可以做到真香的。
不一会儿,客人们就啧啧称奇,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些低贱的食物——至少是那些家里还有点钱,原先没响应李素号召的客人,现在才来啧啧称奇。要是家里本来就穷,李素没号召就自己顶不住吃杂碎了,那也没什么好惊奇了。
除了汤菜涮菜之外,杨修还提供了炭烤的鸡肋排作为小点心,和呼厨泉那儿卖来的牛羊奶制品作为餐后甜点,每样东西都不贵,看似节俭,口味却不逊色。
“大王如此明察、府尹统筹有方,关中百姓足以安度荒年,鼓腹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