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倒下了，另一个立刻补上。

被一箭射中了要害的县兵拼着最后一口气抱着云梯上的敌人向下砸去。

武器被砍碎的鲜卑兵也是直接扑向就近的守军，即使身体被捅穿也用牙齿撕咬着对方不放。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战场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一向冷静自负的法正，这一刻深深感受到了无力与敬畏。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战斗直到天黑，城墙上下已被鲜血浸透。

密密麻麻的尸体在城墙下堆了厚厚一层，浓郁的血腥味遥隔数里都能闻得到。

法正的甲胄早已被鲜血和汗水浸湿，密密麻麻的箭头遍布全身，右臂处一道不小的伤口被纱布绑缚，还在隐隐出血。

县尉则是失去了一条臂膀，浑身上下数十处伤疤不断有鲜血冒出。

大部分攻城器械和弩机都已损坏碎裂，守军在城墙上和鲜卑在进行着最为惨烈的肉搏战。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再一次将鲜卑杀退后。

悦耳的鸣金声终于响起。

犷平城太过高耸，夜晚攻城根本不行，阙机就是再不甘也只能如此。

看到敌人缓缓退去，法正强忍着身体的疲累，将县尉扶起，一同靠在城墙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目光看向身旁，粗粗扫视一番，城墙上能站起来的也就三五百人了。

从怀中掏出哨子，伴随着尖锐的哨声，城墙下开始出现了声响。

在王烈的带领下，无数的妇女走上城墙，看到这惨烈的场景，强忍住内心的悲痛，泪眼模糊的立即展开救治。

这里多是他们的丈夫、兄弟，如今却很多天人两隔。

“快些，先对重伤的人员进行救治，能多救一个是一个。”王烈指挥着各个妇女队伍，井然有序的施救。

快步走至法正和县尉身边，看到安然无恙的二人，王烈总算松了口气。

“彦方公，让您见笑了。”

“此战凶险啊！”

法正看着身边倒下的无数县兵，轻叹了口气：“还请彦方公清点好此战受伤和牺牲的将士情况，以便后续做好抚恤工作。”

王烈看着法正略显迷茫懊恼的面庞，将手放在其肩上，劝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战场无情，若不是他们今日的奋战牺牲，死去的将远不止这些人。终究，是我们胜了！”

“是啊，我们胜了。”望着空中的那一轮明月，法正喃喃道，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之情。

兵者，凶器也。

法正第一次深刻感悟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这一仗，他赢了，但似乎又输了。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平静下了心态。

对于这乱世而言，最大的仁德便是尽快平定天下，结束这一乱世。

虽然因为他的谋划，犷平城内的青壮死伤大半，但也因此完美完成了周瑜交给的任务。

如今的鲜卑军连续三日被阻在小小的犷平城下，且死伤也有万余族众，已是锐气尽失。

回头眺望着杂乱无章的鲜卑军向北后撤，法正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今夜，会是一个很难忘的夜晚。

虽然不清楚周瑜的安排，但法正知道，今夜对于鲜卑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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