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皇宫。
初平元年,正月三十日。
九岁的刘协,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玉堂殿外的台阶上,双手托着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蛋,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出神。
许久,他看见禁军簇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老熟人,来到毗邻的嘉德殿。
那人看向台阶上的刘协,露出一个猥琐笑容,跟身旁一个身披甲胄的帅小伙说了几句什么,就拍着肚皮,哈哈大笑地进殿去了。
那个帅小伙领命向刘协大步走来,甲叶哗哗作响,威风凛凛。
他来到刘协台阶之下,抬头直视天子,很敷衍的拱了拱手:“臣都亭侯吕布,拜见陛下。”
声音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刘协看着吕布楞楞地出神,小眉头慢慢锁紧,一个好久远好久远,就像两世那么久远的念头浮上心头,稚嫩的小脸上竟然挂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董相国,白日宣淫,不用处理军务,这么闲的么?”
“……”吕布眨了眨眼睛,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喔,朕忘了,董相国也就弹指一挥间的功夫,倒是不耽误什么的,是朕多虑了。”
吕布眼角抽搐,拱手禀道:“陛下,明日朝会议迁都之事,您当知道该怎么说吧。”
刘协玩味地看向吕布自顾自地道:“吕侯,相国劳苦功高,但是膝下无子,你作为相国之义子,怎能不替父分忧?”
吕布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刘协,满眼的困惑,似乎眼前的这位,与之前那個色厉内荏的少年天子判若两人。
“陛下,微臣劝您注意言辞。”语气中加上十足的威胁。
刘协嗤笑一声,缓缓道:“董卓的妾室孙氏,倒是个好生养的。”
刚刚还神采奕奕的吕布,额头肉眼可见的涔涔冒出汗来,眼神瞬间变得惶恐,忙瞟向那些看守刘协的西凉兵,距离这里有两丈开外,应该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急忙跑上几节台阶,下跪行礼,声音带着一丝颤音:“陛下……”
刘协面上古井无波,内心却是狂喜。
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底下的浮土,向吕布抛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放在九岁孩子身上,甚是违和。
“帮朕个忙,天知地知,汝知吾知。”
吕布呆滞住了,半响才压低声音嗫嚅道:“什么忙?”
刘协伸手搀扶起吕布:“吕侯,快快请起。相国所托,朕知道了。”
然后又压低声音道:“帮朕送一封密信出去。”
吕布虎躯一震,盯着刘协说不出话来。
刘协眉毛一挑,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返回玉堂殿。
回到寝宫,刘协跪坐在书案前,摊开绢帛,提起毛笔,有恃无恐地准备写密信。
之所以敢如此有恃无恐,实则是董卓对他的监控并不严密,一个九岁的孩子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只要他不逃走,或者不让外人接触,随他在殿内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