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伯,据我所知,南镇现在已经有三十一家灯饰厂,前年的时候只有五家,到去年底有十一家,今年还不到一年就起了二十家!这就很能说明问题,要是没钱可赚,谁敢做厂子呢?”
“他们从港澳那边买来样品灯,拆解组装之后卖到省外,价格能翻到成本的六七倍!除去大大小小各种开支,一盏灯五倍盈利也不是问题!”
“信中大哥所说的宁城灯饰,那里也有像南镇一样的地方,一个大厂带富一方。除了酒店和家庭装修,他们还在研究室外照明设备,那更是滚滚大利。不仅灯饰行业要遍地开花,而是现在全国的民营企业都活力无限。那位五哥敢想敢闯,非常让人佩服!”
苏瑶不断向苏清石使着眼色,但根本没有作用,苏清石就像开了闸也似的。苏广志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显然,苏清石说得太多了。
这时间,连魏发财也懵了,他想听的是建设性意见,哪成想不仅倾向十足,都快摞起砖瓦了。
细想苏清石所说的话,让苏瑶突然心生一种惊悸,一个瞬息,万千时空交汇。她早就心有怀疑,只是下意识矫正着自己的想法,今时听到这番话、看到苏清石的神情,她再也找不出可以顺从自己的理由。
这下子魏发财更不知信要怎么回了,他只好慢慢起身,连说容自己想想,最后拿起信与苏广志告别了。
紧接着,苏家再也安静不下来了。
苏广志喝问而出,“你说那些干什么!人家的事要你这么掺和!”
苏清石攥着拳头,他已决定不再隐瞒,如那信中所言,对自己所有的行为负责、所有的后果负责!
“爸,我就是那信里的人。”
“怎么?你也要去宁城打工!”
“不是的,我是那信里的老五。”
“人家已经干了三年出纳,你还没毕业!”
突然间,苏清石跪了下来。
“爸,姐,我一直在南镇。”
陡然的清寂之后,苏广志伸头向前,嗓音倏然就像从缝里挤出来。
“你说什么?”
“我一直在南镇,没有去上大学。”
苏广志一把抄起来墨水瓶,怔怔在地的苏瑶浑然忘了上前拦着,不觉之间泪落双颊,再没有比这更让人痛心的事了。
苏瑶没有去想这个家为何而支撑,她于心满满的,都是惋惜、痛惜,这年头能上大学,可称是修来的福气。一家人在望着的东西,居然被弟弟抛得没头没尾,如此的任性放肆,对得起家人的殷切吗!
走出村子、走出村子,越是全家人养鱼,这个家越是没有前途。相比外出务工,用学识改变自己,不因寒暑冷暖而遥天祈命,才是更大的希望所在。
墨水瓶没有砸落,瓶子当啷落地。
任何打骂、任何狂风骤雨,苏清石都做好了准备。
然而,苏广志只是一只手按着桌角,眼睛空洞失神,许久之后才站起身来。他有些颤抖,又强行攥起来拳头,反让抖动的幅度更大起来。他像一件突然掉了衣架的衣服,缓缓晃晃回了屋子。
鱼煮干了汤,渐渐生出焦味。苏瑶在中堂的尽头铲着锅底,向上的一半鱼还有些鲜嫩,她把鱼端到桌上。
苏清石依然跪着,苏瑶抹了一把眼睛,也回房间了。
此夜之漫长,像旷野湮落了最后一抹余烬,无边无际,也没了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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