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萝是不喜欢过生辰的。
这和前世的漫漫人生有关。
她和穆连潇成亲之后的五年里,每一年的十一月十六,穆连潇几乎都在从北疆赶回京城的路上。
杜云萝的世子夫人身份摆在那儿,吴老太君和周氏虽然不喜欢她,该给足的体面是半点不少的,只是杜云萝觉得没意思。
等穆连潇死后,对寡居的妇人来说,二十岁还是七十岁,并没有任何差异。
厨房里端给她的长生面,既然是依着她的口味放了许多糖,汤水甜蜜,于杜云萝也是索然无味。
长生?
长生有什么用。
今生醒来之后,对着待她亲厚又温暖的家人,杜云萝才对各种各样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当然,她彼时最心心念念的,是她的十五岁生辰。
是她及笄的那一日。
她和穆连潇的婚事早早定下,就等着及笄后论婚期,她自是满心欢喜的。
一眨眼间,又是几年过去了。
洪金宝家的在一旁堆着笑说话:“到底是整岁,您没放在心上,老太君那里总是惦记着的。”
杜云萝这几日听了好几回劝了,最终还是摆了摆手,道:“总归要为祖母的身子骨考量,接下去的几个月都不轻松,又要祭祖,又要进宫里去磕头,这个月摆回大宴,请了一堆姻亲来吃酒,别看热闹是热闹,谁知道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平白招了祖母伤心。”
外头人总说定远侯府里头和睦亲厚,来看吴老太君时,也少不得提练氏和穆元谋身子。
杜云萝多少猜到那两口子的伤病和吴老太君脱不了干系,实在是怕老太君再听那些有的没的,脸上要带着笑容,心里刀刀见血。
吴老太君老了,何必再受那个罪过。
洪金宝家的说不过去杜云萝,也晓得杜云萝的担忧,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随她去了。
杜云萝对锦蕊招了招手:“你娘今儿个吃了不少酒吧?”
锦蕊一怔:“夫人怎么知道的?”
杜云萝咯咯笑了:“你平时回去,早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今日留得迟了,定是你娘吃多了酒不肯放你回来。”
锦蕊笑了起来,心里也直直擂鼓。
薛四家的是拉着她絮絮叨叨的,但她回来晚了,全是因为薛瓶儿。
薛瓶儿太反常了,以前总拉着她咬耳朵,说些姐妹之间的笑话,今天是踩着点儿进来,又匆忙走了,甚至顾不上与她说些什么。
就算是交代了薛宝,锦蕊还是惴惴的。
只是这些家里的摸不着边际的事情,锦蕊不好与杜云萝开口。
往年的十一月半时,京城里已经是冷得要下雪了,今年倒还好,虽然凉得早,却依旧是深秋模样,不见初冬氛围。
杜云萝生辰,相熟的姻亲府邸里送了不少东西来。
夜里摆了几桌席面,只自家人一道用了。
练氏并没有来,她对杜云萝咬牙切齿的,才不想来说什么好听的话,借着腿伤,有多远躲多远。
等散了席面,园子里只留了一盏灯笼,影影绰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