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开了条缝,院中斜逸的流曦树被风惊动,簌簌卷着枯黄的叶落在窗下茶案上。青纱帐轻轻拂动,眉心神印隐隐发烫,他骤然睁开眼。
谢拂池……有危险。
锦华夜伞倏尔打开,里面一道淡色符咒一闪而逝。
随即闻昼只觉手臂一沉,怀中竟多了一个人。
雪色长衣,眉目清冷。
嬛女猛然身体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
妖君与神君四目相对,空中诡异的沉默。
闻昼陡然浑身恶寒,忙不迭地松手,震惊之下一把跌坐在地上,“传身咒?太卑鄙了,居然用这种方法来二打一。”
谢拂池怎么也想不到,他给自己的这神器最大的作用竟然是召唤一个活生生的神君出来。
在她愕然的目光里,时嬴走过来,取下面具,抬起她的脸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好像没出什么事。”
神君脸色苍白,额上一层薄汗。谢拂池眨了眨眼睛,还很茫然,“你不应该在睡觉吗?为什么要过来?”
他望着她,神情有点无辜,“是你喊我来的。”
谢拂池果断道:“我没危险,你听错了。”
想想又抬眼剜了一眼妖君。
时嬴手指一勾,锦华夜伞从妖君手中脱出,重新落在他手里,认真道:“你可以把我当成这把伞的伞灵。”
谢拂池无言以对。
“既然你不想看见我。”他将伞递给她,“那我回去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明知他在示弱,谢拂池擦了一把额上的虚汗,愧疚地抱住他的手臂,“那你别妄动灵力。”
他轻不可闻地应了,“我也没有几分灵力可用了。”
恍若自嘲。
被无视许久的妖君出声了:“你们真是够了!”
他挥动玄鳞剑,破开囚笼,将里面那个木讷地看着时嬴的花魁一把揽出来,“你们慢慢聊,本君先行一步了。”
话音刚落他已经抱着嬛女消失在屋中,谢拂池有心去追,但琉璃馆中人来人往,哪里寻的到踪迹。
在嬛女院子中翻来覆去,找到一间密室,打开一看,里面没有什么阴森诡异的东西,只有堆叠起来的几坛酒和几卷画。
谢拂池打开一坛酒嗅了嗅,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又拂开那画卷看了看,画上男子身穿黑色冕服,面容英挺,眸中些许温和光芒。
是个极为俊朗的仙君。
时嬴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谢拂池倒是没有在意,只是想着今日看来是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她望了望屋外,夜幕将垂,细雨蒙蒙。她又扭头瞅瞅面色不大好看的神君,伸手在他手背上探了探,一如既往地凉,此刻凉中又更冷了几分。
她摩擦几下,试图用自己的掌心的温度熨热他,说道:“我们回去吧。”
“我们”二字一出,少年将她的手覆于自己掌下,眸中漾起些许暖意,“不追吗?”
“她既是这琉璃馆里的琴师,总会回来的。”谢拂池推搡着他出门,“快走,回去我要监督你喝药。话说,你有没有觉得那嬛女很像秋洛水?”
“是很像,但妖的面相大多借鉴凡人,相似也并不奇怪。”
“魇妖一族相貌都是天生的,这种其中定有蹊跷。”
“那再找找看?”
“我觉得还是监督你喝药比较重要。”
说话间,已并肩离开琉璃馆。对于谢拂池而言,即使不会水的术法,用灵力隔开这些雨丝也并不难。
但刚踏出一只脚,头顶宛然一片云霞。时嬴撑开了那把锦华夜伞,伞面蒙上一层浅浅的光晕,雨水自然而然地被隔绝开来。
虽是雨夜,但画城仍是一如既往地热闹,沿街串起琉璃小灯,湿漉漉的地面,折射着锦华伞别样的幽淡美丽。
谢拂池有种很奇怪的错觉,他们好像不是第一次这样同行在街道上。
旁边一个捧花的小童拉住她的袖子,“仙子仙子,买束花给仙君吧?”
谢拂池今日所有的银钱都留在了琉璃馆,再说,喜欢花可以自己去晏画的院子里折!
于是她顾左右而言他,假装自己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