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戎站在那里不慌不忙地掐住晏画,将她当做盾牌一样举起来。剑势顿收,谢拂池被自己的灵力反噬,倒退一步,拄剑跪倒,目眦欲裂。
拿捏住谢拂池的弱点,他语调阴柔,“剑扔在地上,打开城南的阵眼。”
街上熙熙攘攘地聚满人,皆仰头瞧着这一幕,谢拂池这一退,甚是让人震惊。她若再退,便是将昨夜说出的话生生驳了回去,威信不再,画城便再难凝聚人心。
退一步是丢失人心,进一步是晏画的命。
谢拂池不语。
长戎道:“嗯?”
用力一扼,晏画颈项骨骼格格作响,气息奄奄地挣扎几下,发出的声音如泣如怨,令人心碎至极。
“锒铛”一声,剑摔在地上,谢拂池道:“跟我来。”
长戎重新抱起晏画,跟随她往城外飞去。谢拂池一路疾行,站在城门下仰头望着那道色彩斑驳的阵法结界。
长戎饶有趣味地打量她:“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谢拂池淡淡道:“不是什么主意,而是我不知道如何打开山河阵,谈烟走后,这个阵法又被加固了好几次,我现在只是代城主,没有这么大的权限打开阵眼。你要是不急,就让我仔细看看。”
谢拂池剑法超然,阵法的理解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长戎挑下眉,“我只给你半个时辰,到时候我出不去的话,不介意让晏画城主跟我一同葬身在此。”
魔族什么都惜,就是不怎么惜命,连以身藏毒祸害天界毒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不行的?
闻言,谢拂池立刻打消了自己破解的念头,“等着,我去找个人问问。”
她要找的人,自然是一直在修补山河阵图的时嬴。她很快找到时嬴,短促地说了三个字:“跟我走。”
屋内,灵鸿在端着汤药,而青纱帐中,少年神君低咳两声,“好。”
他起身跨过灵鸿身边,连多一丝犹豫都没有。
灵鸿羽衣长落,目光低垂,看的却不是手中将要被接过去的药碗,而是一片虚茫。依稀之间又回到很多年前,她被苍部选拔出来送去苍黎山。
错手打翻一盏琉璃仙盏那日,恰逢寂迟神官心情不佳,于是对她呵斥不已。方才满一千岁的白衣少年路过那里,淡淡唤了一声。
“寂迟,你吵到我了。”
于是那顿责骂就这么轻轻揭了过去。
灵鸿闭上眼睛,身边已无一人,她却感到一阵迟来的疼痛。
她的天赋不算差,可是要走到如今的地步,她付出的努力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等了几千年,她才发现原来无情无爱的少年,并不是她以为的高不可攀的明月。他也会笑,会难过,甚至会嫉妒。
在如此重伤的情况下,谢拂池甚至一个多的字都没有说,他离去地却这样坚决。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而她的梦中,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月光。灵鸿放纵自己的眼泪,沾湿面庞,窗外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一个冷酷的声音。
“哭什么?师尊让你来这里,可不是想看你这副狼狈模样!”
她惨笑一声:“我难道还有利用价值吗?”
窗外人缓缓道:“那可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