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捋一把自己的头发,“你得给我戴上。”
这样理所当然的口气,时嬴真是活了四千年都没听过。以他的性子,断不会接受她这种无理要求。
但看着谢拂池的眼睛,鬼使神差之间,他竟一言不发地蹲下身,握住她如缎的长发。
野棠灼灼,月华如练。
指尖所划过之处,头发瞬间干爽。谢拂池抿住唇,眼中浮出一点得意的笑,一千年前的时嬴可比现在要好拿捏多了。
不过如今他还在画城里,饱受涅羽的折磨。谢拂池敛起嘴角弧度,问身后的少年:“你知不知道怎么出去?”
千年前的时嬴正试图给她挽发,半天也不得其法,闻言淡道:“我如果知道,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谢拂池也不由叹气,也是,他知道的话怎么会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只剩下他一个人……
谢拂池蓦然心中一动,脸贴着膝盖慢慢转头,用余光看他。
明明这个时候的时嬴虽有些让人讨厌的傲慢,却少年意气,虽为何千年后再遇到他时,虽不谙世事,却天生不爱笑也没有太多情绪呢?
是不是跟千年前的一切有关呢?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任谁被这样凝视着都不能无动于衷,时嬴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问。
谢拂池睁大眼睛,无辜道:“当然因为觉得你好看了,苍黎少君,你有没有……嗯,打算缔结仙侣?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反正都是假的,当然,这个时嬴也不喜欢她,她反倒比在外面要放开的多,这些话她信口拈来,倒有几分初识他时的无赖模样。
“不打算,不考虑。”
他神情忽然冷淡下来,将琉璃簪子塞进她手里,“自己弄,我要回去了。”
“你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谢拂池愕然,不过也不恼,反而顺手摸出一包糖,拽了拽着他的袖子,“哦,对了……这是前两天给你买的,尝尝。”
给他买的?时嬴微微疑惑,正要开口说话,口中就被塞了一颗什么东西。
他又皱下眉尖,谢拂池不由分说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吐……你试试。”
一缕淡淡的甜伴随着梨的清香蔓延在舌尖。
少女柔软有力的手指颇有几分蛮不讲理地抵在唇边,甚至分外轻佻地在他唇角挠了挠,一缕奇怪的酥麻从她指尖透到心底。
半晌,确认他已经不会吐出那颗梨糖,谢拂池才松手。
他忽然冷冷道:“你对谁都这样?”
谢拂池一愣:“啊?”
他却垂下眼睫没有再说话了。
湖面波光荡漾在眸底,映的一片亮堂。
谢拂池低头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摸摸自己泛红的耳朵,“当然不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话声音为什么那么小,吐字却很清晰,既害怕时嬴听到,又仿佛害怕他听不到一样。
当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谢拂池忽然觉得虽然一千年的时光足以让她从出生到飞升,但对于时嬴而言,好像也没有很漫长。
这句话,分明跟来画城第一天时说的差不多。他的性格,倒也没有变太多,只是更加收敛了些。
坐了一会,谢拂池自己拿簪子把头发盘好,问道:“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她总需要一个完整的时间线,才能判断出这里到底属于什么地方。
时嬴平静答道:“第三天。”
“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吗?”
少年仰头,月光洒在他清俊异常的面孔上,竟格外苍白。
他说:“还没到时间,三天之后,我们都会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