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汗从天君额角滑落,他呼吸颤抖:“魔界暂无开战之意,我等身为仙人,应为天下谋利,岂可先行燃起战火?恕本君无法赞同尊神的提议。”
“原来天君是不想担这恶名。”
辰南紧紧盯着他,倏尔手一抬,撤去结界,转身往殿内走去。
“那就请天君放心,你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扶昀喘息不已,惊疑不定地看着辰南的背影。
……这是何意?
难道魔界当真会先行挑起战事?
*
谢拂池捏捏燃雪的脸颊,虽然他总是冷着脸,但被她当成小孩子一样揉捏也难免不自在。
他扭了两下,却说不出话。
谢拂池见他满脸通红,也不再逗弄他,拍拍他的头,“睡吧,我明天再去找他帮你解开。”
燃雪无声地将头靠在她肩膀上,一副依恋的神色。
谢拂池心里软绵绵的,这个剑灵跟随她的时间很长,但许是因为她是天界之人,而焚妄却应魔气而生,一直十分虚弱,在天界时也甚少显露真身。
如今再见,发现他的力量比百年前要强大太多,身量也高了一些。
她哼着歌,直到燃雪慢慢不再有动静,才起身推开门,回廊上点着灯,朦朦胧胧的光洒满衣裳。
殿前台阶处,少年魔尊就着那浅浅的光,还在低头雕琢一张青玉石板样的东西。
谢拂池眸光闪了闪,似乎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她凑过去,想看看他在刻着什么,魔尊却立刻将东西压在宽大的袖底。
“这么神秘,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还不是时候。”
柔软的发丝垂落在他胸前,魔尊放下刀,侧身将她的脑袋掰过来对着自己,问:“怎么忽然出来了?”
谢拂池顿一下,若无其事道:“我想沐浴。”
时嬴凝视她的眼睛,温声:“我带你去。”
谢拂池侧头在他面上细细吹口气,微微一笑:“才不要,我又不会迷路。”
“迷路也无妨,在这座星辰宫里,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魔尊意有所指一般,谢拂池直起身,抬手将檐下一只灯笼取下来,散漫道:“好啊,我等会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看你能不能找到我。”
她唇角含着笑,提灯晃悠悠地走出庭院。
“谢拂池。”
他郑重其事地叫她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在夜色里震颤,用力到让她几乎不由自主地停下步伐。
“嗯?”
“无论我做什么,都绝不会伤害你。”
她愣了一下,声音轻轻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啊。”
你的感情一向沉重,可是却无法估算这份爱到底能不能抵过你心里的恨。行渊的恨,你的恨,太深,太多,也太沉。
在这星辰宫里谢拂池也算住了一段时日,虽装成一个傀儡不能随意走动,但具体方位还是知道个大概的。
她寻到汤池,驱散了伺候的魔姬,就着汤泉下的灯取出羊皮卷,仔细端详上面的文字。
她不认识古神语,却依稀能辨认后面几张纸上字里行间的两个词——
焚妄。
定玄。
焚妄刻在剑柄上,她早已抚摸过无数次,断不会认错。
而定玄,她去岳河城之前,曾进入神主殿远远看过一眼,神主雕塑手中的剑,便也是这两个字。
世人皆知,天蚀会使魔族力量衰弱,又逢魔君身死。对于天界而言,再没有比此时更好的机会重启定玄,蚕食魔界。
此刻她已然明白这是什么重要物件——
渊何既有办法一分为二,那么自然有办法二合为一。
这上面记载的,大抵就是如何重铸那柄,开辟混沌,亦可令天地重归混沌的渊何剑。
她不知道他要如何夺取定玄,可她没有办法对他横眉冷对了,却也没有办法看他在挑起两界之争的路上越走越远。
谢拂池蹙了下眉,忽觉心烦意乱至极,放下羊皮卷深深地将自己沉入温暖的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