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四溢中,门被人推开,寒意扑面而来。
沉黛紧张到头皮发麻,“我知道她不能闻太刺激的味道,我不是故意的,都怪那个老板不好,我又没让他送酒……咦,尊上你做什么?”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魔尊却没什么表情地将那具柔软纤细的身体抱起来,用指尖拨开了她面上的碎发,低眸凝望。
她好似只是为了短促地问他那么一句,为什么不想活,甚至没等到他回答,就被如潮水般的疲惫与虚弱淹没,再度昏睡过去。
她的气息微弱如萤,他紧紧拥着她,简直害怕自己一松手,她就要消散。
但他绝不会让她消散,哪怕是分离。
他将她满头的青丝拢在手里,细细梳理着,感觉似乎更长了一些。
沉黛静静看着,她感觉魔尊似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看起来分外不舍。当一片祥光与一片魔息几乎落在廊外时,她才意识到什么。
天界的人与魔界的人竟是同时寻了过来,令这间客栈灵光大作,沉黛不由为客栈老板捏了把汗。
匆匆从九重天上赶过来的青帝陛下一身风尘,没有进去,冷冷看了一眼同样站在廊下的长戎魔君与他身后的一干魔族。
“魔界与天界约法三章,互不干涉。魔君这是何意?”
长戎魔君礼貌性地笑了笑,“陛下何必对我如此疾言厉色?您来寻妹妹,我也不过是来寻尊上而已。”
闻言,姬荀扭头看向屋内。
这些年,能让谢拂池一直跟着魔尊,已经是青帝陛下最大的忍耐。只要谢拂池一醒来,魔尊就应该通过随处可见青帝庙联系到他。
他知道魔尊不会轻易放手,拖延到今日一点都不稀奇。里面半晌没有动静,青帝陛下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
“将小池给我吧。天界再不济,在医术和炼器上也强过你们魔界百倍,她留在天界比跟你去魔界要好得多。”
却见魔尊替她绾好发髻,眷恋不舍地轻轻抚摸过她的鬓发,又俯身在她额上一吻。这明目张胆的挑衅,姬荀险些忍不住拔剑。
好在他手刚按上剑鞘的那一刻,魔尊轻柔地打横抱起谢拂池,朝他走过来。
雨声淅淅沥沥,昏暗的光线勾勒出魔尊挺拔修长的身影。当年惊绝疏冷的少年,已经长成青年模样,鸦发如瀑,眼瞳幽深难测。
长戎与一干魔族齐声道:“尊上!”
收到那两个魔族的讯息后,长戎高兴地两夜没合眼,这该死的魔界他是管不了一点!
时嬴看着姬荀,低声开口:“三个月。”
姬荀接过谢拂池,“什么三个月。”
“我只会将她交给你三个月。”魔尊神色晦涩难明,“到时候无论她是什么情况,我都会带走她。”
姬荀神色一冷:“你凭什么带走她?她是东灵山的血脉,是我的妹妹,你想用什么名义带走她?”
长戎挑下唇:“恕在下不得不说句冒犯的话,谢司首肉身已损,如今是渊何剑灵,与你东灵早无血脉联系。”
言下之意,尊上通知你是出于对谢拂池的爱重,别给我蹬鼻子上脸。
姬荀恍若未闻,只望定魔尊,面色如霜,寸步不让。
苍白俊美的魔尊眸光渐沉,良久后才轻声:“我对东灵山小殿下情根深种,一日不见便思之如狂,盼与之结为连理,今生今世唯此一人,还望陛下成全。”
姬荀愣住了。
他曾见过这个人深陷绝望,却因为那一只歪歪扭扭的草绳而坦然赴死,他也曾见过这个人满身杀意,轻描淡写间就要杀死上千万的仙人。
这个人有千万种手段威胁他,却甘愿为谢拂池低头,祈求他的同意。
雨在继续,满城皆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