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随同的小妖们领了赏钱,已经要各自离去了,谢拂池回头看时,时嬴竟然已经不在人群里了,她只好先行跟随妖怪去了霞秋山。
白诃缩在她袖笼里,懒懒打了个哈欠,“他不在不是更好,吾见他就烦。”
谢拂池一面走,一面两指捏住他的耳朵摩挲,“我觉得他好像不止是为了追杀你来的妖界。”
白诃不耐烦地抖开她,“那大概是因为闻昼吧。”
“闻昼?”
“你这小仙孤陋寡闻,莫不是升仙连一千年都不到吧?”
“……”
白诃见她被自己猜中,更有几分得意,“吾虽为魔族,却也知晓闻昼原本乃是天界上仙,千年前叛出天界,堕落为妖,时嬴此行,估计也是想将此天界叛徒一并斩杀。”
谢拂池略微吃惊,她飞升虽时间不长,但天界的事晏画也时常说与她听,但这个闻昼,倒是从未听她提过。
前面小妖道了一句,“到了。”
谢拂池抬眼,几位姑娘已经分好了院子,留给她的正是一处生满红枫的小院,上提“浓意”二字。
这位堕仙妖君倒也文雅,谢拂池见院中枫叶如火,池塘浅碧,幽径曲折,别有一番韵味,不得对这位妖君的品味生出几分欣赏。
只是一想他娶妻,竟一口气要娶二十四个,就又觉得莫不是天界仙子负了他,才会导致他如此扭曲心态吧?
伺候谢拂池的是一只小花妖,原身虽是朵牡丹,但姿色平平。谢拂池一进来,小花妖就忍不住来看她。
一边看,一边感叹,“我要是有一张漂亮的脸,就轮不到你们嫁给君上了。”
谢拂池好奇道:“他很好吗?”
牡丹花睁大了眼睛,“岂止是好!我们君上啊,是个女子一见到就会爱上的男人呢!姑娘你就是没见过才会发出这种疑问。”
谢拂池“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牡丹花谈到闻昼却止不住了,满眼爱慕,“君上不仅人好看,连法力也天下绝顶。想当初啊,老妖君连他一招都没接下来,直接被拍到了幽冥去,要不是他无心争妖皇之位,只恐怕除了魔界以外的三界都要成了他的呢。”
这也太夸张了些,谢拂池抖了抖袖子,白诃从天袖子里跳了出来,牡丹花一见这可爱小兽,立刻止住了痴态,眼巴巴地看着谢拂池。
谢拂池顿觉耳朵清明,直接让她把白诃抱走了,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睡了一觉。
睡醒时已经暮色四合,谢拂池吃了一盘点心,打算晚间去探一下这周围的情况。忽的院外一个小妖走了进来,与牡丹花耳语了几句。
牡丹花面色一凛,立刻跑进来欣喜地摇着谢拂池的胳膊,“姑娘,姑娘,你可是真是太幸运了。”
谢拂池被晃的头昏,“什么?”
牡丹花道:“君上今晚要来临幸你!这二十四个美人,君上可是头一个点了你的名!”
谢拂池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很快就到了晚上,谢拂池被牡丹花洗的干干净净,又换了一身嫁衣,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榻上等着被“临幸”。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双玄色长靴出现在谢拂池的眼前,隔着盖头,她也只能看见这双靴子上头嵌了一圈硕大的东珠,莹润美丽。
再往上,就是乌色衣角上缀的猫眼石。
谢拂池心想,这妖君穿的挺花啊。
“晏画?你叫晏画?”
与那华丽衣裳不同的是闻昼妖君的嗓音,低沉悦耳,似含了隐隐笑意,但细听之下又觉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漠。
谢拂池点点头,而后就听到妖君继续问:“你为何而来?”
不知怎地,她竟听出一分涩意。谢拂池道:“自然是为了妖君而来。”
那闻昼笑起来,“虽然本妖君英俊潇洒,但小娘子的模样可委实不像是为我来的……我猜是为了萧玄岭而来吧?”
萧玄岭?谢拂池努力想了一下,发觉那是小皇帝的名字,听起来小皇帝的魂魄是闻昼有意夺去的。
她的沉默让妖君有些不满,于是握住了她的盖头,一点点地往上揭,声音越发温柔,“你在想他的魂魄被我放到哪里是不是?不怕,若你生的好看,我让去见一见他也无妨。”
他正待要完全揭开时,蓦然从窗外飞来一片枫叶。
她没看清什么,只觉闻昼浑身气息一变,飞快地闪了开去,那枫叶到了谢拂池面前,悠悠落了下来,落在她手背,化作一片雪花,无声碎开。
闻昼音调蓦地冷了些,“你也来了……时嬴。”
谢拂池心中一动,隔着盖头,只隐隐瞧见窗上一个人影,正要掀了盖头去看时,闻昼却轻笑道:“一千年不见了,也让我试试你如今的境界。”
随即在谢拂池肩上一点,身影一闪,与窗外的时嬴交战在一处。
时嬴果然是来妖界找闻昼的,妖君大战上神,谢拂池觉得这个架她必须去看,但肩上却沉的抬不起来,身体也不大听使唤了。
这时谢拂池才不由得认真对待闻昼的实力,须臾之间,就给她下了这么高深的定身术,即使是因为她如今修为大减,这份实力也不容小觑。
谢拂池运转心府灵力,过了半盏茶才松动了禁制,连忙要去拿走眼前碍事的东西,然而身边却伸出一只手,执起一角,慢慢揭开了那张绣满繁花的霞帔。
谢拂池久暗乍明,不由得眯了下眼睛,待屋内烛光渐渐收拢,凝成面前少年如画般的精致眉眼,他正也垂眸看她。
她一时有些晃神,在那刹那,竟分不清他到底是谁。